今春,我在荒郊开垦出一片小菜园,种上小白菜、辣椒、茄子几样蔬菜,还种了两畦黄瓜。我给每棵黄瓜苗搭上了木架,眼下它们长势喜人,苗儿蔓了秧、吐了须,爬上了篱架,黄艳艳的花朵谢落之后,绽露出一只只毛茸茸的小瓜,在和爽的夏风里摇摇曳曳,惹人怜爱。
黄瓜是寻常蔬菜,属葫芦科,蔓生或攀缘而长,一年可种两三次,是各地普遍栽植的夏秋时令菜蔬。现今随着温室大棚栽培技术的广泛运用,冬春时节也能吃到那翠绿绿、鲜灵灵的黄瓜了。黄瓜原名为“胡瓜”,是西汉张骞出使西域时将此带回中原,广泛种植于大江南北。
黄瓜刚传入中原时还是稀有物种,只有皇宫里才有进献,黎民百姓是尝不到的。初唐诗人王建写有一首《宫前早春》:“酒幔高楼一百家,宫前杨柳寺前花。内园分得温汤水,二月中旬已进瓜。”这内园是指皇家的园圃,诗中的“瓜”便是温室种植的黄瓜,用温泉水加温,作为宫廷贡品,供应帝王及后宫嫔妃尝鲜。到了晚唐,黄瓜的种植普遍起来,寻常人家也能吃到清鲜爽脆的黄瓜了。这从晚唐诗人张祜的《读曲歌·其五》中可见一斑,诗云:“郎去摘黄瓜,郎来收赤枣。郎耕种麻地,今作西舍道。”
初夏时节,菜园里一架架清凌凌的黄瓜垂挂下来,乡人开始采摘一根根碧玉似的黄瓜,挑担推车,走乡串户吆卖了。田里做活的农人听到卖黄瓜的吆喝声,纷纷走到地头,买上几根,清泉水里洗濯,咔嚓咔嚓大嚼起来,甘甜、爽脆,忒解渴忒舒惬。北宋文学家苏轼在诗里描绘了卖黄瓜、黄瓜香的生动场景:“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牛衣古柳卖黄瓜。”“紫李黄瓜村路香,乌纱白葛道衣凉。”元代画家、诗人王冕在《漫兴》组诗中,也有记述菜农卖黄瓜的诗句:“密树连云湿,荒村入径斜。山童分紫笋,野老卖黄瓜。”黄瓜是夏日乡间的小清新,那清脆甘甜的滋味不仅解渴生津,还使人漫起无边的乡思乡愁。
南宋诗人陆游一生大半时光是在乡村度过的,他生活简洁朴素,喜欢侍弄篱园,种植菜蔬,除栽种一些普通青菜外,他尤为喜爱种黄瓜。他在《秋怀》一诗中云:“园丁傍架摘黄瓜,村女沿篱采碧花。城市尚余三伏热,秋光先到野人家。”他种的是秋天的嫩黄瓜,诗人俨然是个地道的老园丁,摘着木架上摇荡的黄瓜,邻家女孩采着篱笆上的各色秋花,此情此景,令燠热难当、郁闷烦躁的城里人多么羡慕啊!陆游多是自种自食,采摘尝新最为享受,其《种菜》诗曰:“白苣黄瓜上市稀,盘中顿觉有光辉。”这青翠翠的黄瓜、白中泛绿的莴笋,盛在白瓷盘中顿觉满室生辉,亮了眼眸,也醉了心灵。
黄瓜性味甘凉,入脾、胃、大肠,有除热、利水、解毒之功,可疗治烦渴、咽喉肿痛、火眼、火烫伤等症。更为奇妙的是,秋后的黄瓜籽还有接骨壮骨及补钙的功效,民间常用黄瓜籽给家禽家畜接骨。乡人将黄瓜籽晒干研末,添加到饲料里,给折了腿的小鸡小鸭喂食,几天后小鸡小鸭就能长好断腿,飞跑自如。家中老人骨质疏松或腰腿酸痛,把黄瓜籽炒香,磨成末筛去皮,加上芝麻糊、菜籽酱调服,补钙效果更佳。不仅如此,黄瓜亦有减肥瘦身、美容养颜之效,女性朋友将黄瓜榨汁,与蜂蜜、牛奶、酸奶、柠檬等调匀敷脸,或做成黄瓜面膜,是美颜补水的“神器”。
清灵翠绿的黄瓜更是消夏解暑的时令菜、平民菜,可炒可烹,可烧可煲,可盐渍可醋泡,皆香脆爽口,齿颊留香。炎炎夏日里,我尤喜一盘清灵灵、水汪汪的凉拌黄瓜,爽爽脆脆入口,开胃又解渴,满满的小确幸啊!(刘琪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