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形气神与针灸治疗的关系
中医学是从整体、宏观、动态的角度来认知生命,形气神是构成人体生命活动的三要素,形气神三位一体生命观的正确认识,对于疾病的诊断治疗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针灸疗法作为一种古老的传统医学疗法,它既具有成熟的理论内容,又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也是中医学遗产的一部分。由于针灸疗效显著,简便易行,在保卫健康、繁衍民族等方面,有着突出的贡献。因此一直以来被广大人民群众所信赖。从形气神三位一体生命观的角度来认识人体,生命活动的健康有序是形气神三者协调的结果,而疾病的发生是形气神三者失调的结果[1]。而针灸疗法的运用是建立在经络腧穴、气血运行理论基础上的[2]。通过针和灸的手段作用于人体相应的经络、腧穴、脏腑组织等来调节人体功能状态,使形气神三者协调平衡,达到防治疾病的目的。本文从形、气、神相关理论探讨中医针灸疗法愈病的机理,来进一步探索针灸治疗疾病的规律与奥秘。
形气神关系的认识
形气神三者关系的描述首载于西汉学术典籍《淮南子·原道训》,其记载:“夫形者,生之舍也;气者,生之充也;神者,生之制也”。确立了中医生命观应该包括形气神三部分;且三者之间是相互影响、相互联系的一个整体,即形气神三位一体[3]。形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基础,内而五脏六腑,外而四肢皮肉经脉骨、生命活性物质等,凡是视之可见、触之可及的有形之实体均属于“形”的范畴。气是人体生命活动的特殊物质,充斥周身。人体气的运动变化是人体生命活动的重要形式和内容。神是指人的精神意识,生命活动的主宰。人体的形气神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的整体。无形则神气无所依附,人的生命也就无从谈起;无气则无生命的有机活动,气失于升降出入而“神机化灭”“气立孤危”;生命活动如果没有神的调控则“气乱、精离”、“形乃大伤”[3]。形、气、神三者各守其位,相互依存并相互协调,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因此,人在健康的状态下,形气神三者是协调统一的,从而保证人体生命活动的健康有序平衡稳定的状态。反之疾病发生时则是形气神三者中的某一个或某几个处在异常的状态,从而导致了身体的不适[4]。正确认识和把握形气神三者之间的关系,对预疾病的诊断、治疗及康复等起着重要的作用。
针灸治病意在调形气神
1. 针灸治疗与调形
《说文解字》曰:“形,象也”。可见,形,指事物之形体、形状、形器等[4]。形是人体生命的房舍和载体,一切生命活动都赖于形的存在,形是机体的外在征象,通过诊察形可测之人体脏腑气血的功能状态。在临床的诊疗中,疾病的发生可以概括为以局部组织或形体发生实质性病变为主的形病、气机功能失调为主的气病和精神意识障碍相关的神病。因此,对疾病的认识常基于形气神的相互关系进行分析,在针灸治疗上亦有调形、调气和调神的不同侧重。历代医家在用针灸治疗疾病的过程中非常重视调气和调神,但调形也是不可忽略的部分。《黄帝内经》中强调“形”是处于生命活动中的生命体,外在形体是内在气化的体现[5]。形和气常相互影响,对外在形体的观察测之内在气之盛衰,因此在针灸治疗过程中不仅要观察病变部位形的变化,通过调形有助于调气和调神,且在施针的过程还要注意调整针身,通过针体“形”之顺,引导“气”之顺,进而使治疗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2. 针灸治疗与调气
气是构成宇宙万物的本原,《管子·内业》中记载:“其细无内,其大无外”,万物来源于气,宇宙中的任何有形之实体,都是由无形之气聚合而化生的。人体脏腑经络等组织器官,即是气活动的场所,其一切的生命活动,也是气活动的体现。人的形态结构、脏腑经络组织生命活动和机能的外在表现等均是由气化过程建立、维持和调节。因此,气是人体新陈代谢的动力源泉,生命体活动的机制之所在,其升降出入运动协调对维持正常生命进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针灸疗法的应用是建立在经络学说和气化理论基础上的,经络具有联络脏腑肢节、形体官窍,沟通上下内外,感应传导信息,运行全身气血,反映病症的作用。通过对经络之气调节可调节脏腑的功能和人体气血的盛衰。
《灵枢·九针十二原》曰:“刺之要,气至而有效”。《金针赋》曰:“气速效速,气迟效迟”。可见,针灸治病关键在于得气。调气即是得气的前提,也是得气后施行补泻的一种方法,后世医家在《灵枢·刺节真邪》曰:“用针之类,在于调气”。说明行针调气、气至病所是针灸治病的基础,也是取效的关键[6]。
3. 针灸治疗与调神
“神”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之“神”是指人的一切生命活动,包括表现于外的征象和对外界事物的反映能力;狭义之“神”是指人的精神、意识、思维活动[7]。神作为一身之主宰,对人体在生理与病理状态下的各项机能皆具有调控作用,从形气神的关系看,神对形气起着至关重要的调控作用。就形神而言,本原上,神生于形,但从作用上,神却为形的主宰。而神气而言,神对气具有主导作用,“神动”而“气行”,神对气的调控作用主要表现在调控气的升降出入运动及气化作用。针灸治疗不仅注重调气和调形,也非常注重调神,《灵枢·本神》说:“凡刺之法,必先本于神”,指出针刺之前必先调神。调神一是在针灸施治前后注重调治患者的精神状态;二是在针灸操作过程中,医者专一其神,意守神气,患者神情安定,意守感传,正如《针灸大成》强调:“凡下针,要病人神气定,气息匀,医者亦如之”。针刺入后,医者应细心体会针下感应及观察患者的神气,以确定调气的方法[8]。《标幽赋》曰:“凡刺者,使本神朝而后人,既刺也,使本神定而气随,神不朝而勿刺,神已定而可施”,均充分强调了“治神”在针刺治疗中的意义。治神、调神有助于得气,而针灸疗效的关键在于得气与否,可见“神”在针灸的治疗过程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其贯穿针灸治疗的全过程,《灵枢·官能》亦说:“用针之要,无忘其神”。
4. 针灸治疗与调形气神之间的关系
《灵枢》中记载:“形与气相任则寿,不相任则夭”。嵇康《养生论》载:“人身神为身主,形为神舍,形神相依……始能生存”。形气神是构成人体的三要素,正确理解和把握形气神三位一体生命观对于疾病的诊断和治疗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针灸治疗的关键在于调节人体的形气神。调形可引起神气的变化,在调形的过程中,若无医者神的参与,这种调节作用只能是盲目的。气依附于形,形调气自顺。调气以系形神,形以气充,气耗形病,神依气立,气纳神存。历代医家均强调气的重要性,认为气是生命活动的根本和动力。气化是人体生命的基本特征、新陈代谢及相互转化的内在机制[9]。疾病的产生是生命活动异常的表现,也是气化运动异常的体现,疾病之初可能是一些功能异常的病变,即神气异常的表现,久而发生以解剖形态改变的器质性病变。调神有助于调气形,意念可以导引气机的运行,调整脏腑机能[10]。形神相依,“无形则神无以生,无神则形无以活”,形神相调。因此调形、调气、调神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针灸愈病的关键在于协调形气神。
临床应用
1.形的改变所致病症(调形为主)
患者某,男,56岁,2018年1月3日就诊。患者眩晕反复发作3年,刻下,眩晕发作时和体位有关,其中左侧卧位眩晕明显,眩晕发作时呕心欲吐,眼前发黑,走路无失衡晕倒现象,头部偶感发紧,平素颈项不舒,2017年西医CT检查示,C1/C2轻度失稳考虑,右侧C4/C5、左侧C5/C6椎间孔狭窄。少寐多梦,健忘,腰部经常酸痛,偶感耳鸣或怕冷,口不渴,纳食少,二便正常。舌体略大,有齿痕,舌质淡,脉沉细。西医诊断:颈椎病,中医诊断:眩晕,证型:肾精不足兼脾虚。治疗原则:填精补肾健脾。针灸治疗配合手法按摩。选穴:太溪、三阴交、颈夹脊、百会、风池、神门、脾俞、肾俞、足三里。手法按摩30min,针刺留针30min,治疗15次,症状消除。
2.气机失常的病症(调气为主)
患者某,女,24岁,2017年12月5日就诊。患者经行腹痛2年余,自诉每于经行前小腹疼痛,常伴有腹胀、排便不顺、平素易抑郁,情绪压力大的时候症状会更明显,经血量少,经色紫黯有块,块下痛减。刻下:胸胁、乳房胀痛,心情略有不舒,小便可,大便略有不畅,睡眠安。西医检查未见器质性病变。舌紫黯,或有瘀点,脉弦涩。西医诊断:原发性痛经,中医诊断:痛经,证型:气滞血瘀。治疗原则:疏肝解郁,行气化瘀。选穴:太冲、三阴交、血海、膈俞、次髎、地机。每次留针30min,于行经前7天开始治疗,每天1次,月经来潮停止治疗。治疗3个月经周期后,经行腹痛消除。
分析:此患者痛经,西医检查未见器质性病变,主要是由于气机运行失常所导致的病症。针灸选穴,太冲足厥阴肝经的原穴配合血海,行气解郁,调理气血。三阴交使气血下行而达痛经的目的。膈腧血会具有调血的目的。次髎治疗痛经的有效穴。针灸治疗关键在气至而有效。针刺手法的实施有利于气至。
3.神的改变所致病症(调神为主)
患者某,女,22岁,2018年4月8日就诊。自觉心中恐惧害怕3年,刻下,时常感到恐惧,夜间不敢独居卧室,偶有心慌心悸,五心烦热,盗汗,失眠。舌红少津、脉细数。西医诊断:神经衰弱,中医诊断:郁证,证型:心肾阴虚。治疗原则:滋养心肾,养心安神。心理疏导配合针灸治疗。选穴:三阴交、神门、心俞、肾俞、太溪。每次留针30min,治疗10次,症状消除。
小结
综上所述,人体是一个复杂的自组织系统,它具有自我调节机制,一切外来作用因素都要经过其自组织调节过程才发挥效应,疾病的发生,从本质上说,是在病因作用下机体的自我调节机制发生了障碍[11]。形气神是构成人体生命活动的三要素,三者之间相互影响,气化形神,且为形神交感的介质;神主气形;形为表现主体;形气神三者三位一体,交感不息,浑然一气。生理上形气神密不可分,发病时则形气神三者均伤,影响机体的调节机制。针灸治疗是使人体的自我康复机制得到激活来达到自我治疗和康复的目的。本文从形气神三位一体的生命观出发,阐述针灸愈病的机理,正确理解三者之间的关系,无论是临床诊治疾病,或养生保健,都应把握此特点,采用合适的方法,三者并调而有所侧重,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来源：中华中医药杂志 作者：肖微 周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