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仁潮说中医经典名方100首》评介
□ 温长路 中华中医药学会
理、法、方、药是支撑中医药学的四大支柱,彰显出中医药学的特征,构成了中医药学的全部。在中医学明理、识法、遣方、选药的整体实践过程中,方是理的体现、法的实施、药的应用,是历代医家智慧和经验的结晶。正所谓“医方者,所以除疾疢保性命之术者也”(魏徵《隋书·经籍志》)、“调百药齐,和之所宜”(班固《汉书·艺文志》)。
如何将祖先留下来的这些宝贵财富发扬光大?2018年4月13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发布了第一批《古代经典名方目录》100首,对加强经典名方的传承做出了重要部署。浙江中医名家施仁潮教授思维明快、顺势而为,立即在网络上开办了专业学习平台,针对国家公布的名方目录,每方一讲,在中医界引起了很大反响。于是,一本由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出版的《施仁潮说中医经典名方100首》应时而生。
传是责任和担当
中医方剂数量之多、涉及历史之长、包含内容之丰富,在世界传统医药史上都是首屈一指的。资料显示,保存于中医药典籍中的各类方剂多达30余万首,有详细记载的就有6万首之多。自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五十二病方》,《黄帝内经》记载的13方始,到汉代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374方,中医方剂学已形成了基本完整的体系,为之后的完善和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晋代葛洪的《肘后方》,唐代孙思邈的《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宋代王怀隐的《太平圣惠方》、陈承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赵佶的《圣济总录》,明代朱橚的《普济方》、徐春甫的《古今医通》、王肯堂的《证治准绳》,清代吴谦的《医宗金鉴》、陈梦雷的《医部全录》等,都记录了方剂学不断发展的历史轨迹。1998年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出版的《中华医方精选辞典》,共收入“具有临床使用价值或有开发利用前途的”(该书《前言》)方剂2万余首,反映了现代人对方剂学认识和应用上的巨大成就。纵观这些历史名方,大多是经过无数医家千锤百炼的,有不少至今还在临床上发挥着主导作用。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这次推出的《古代经典名方目录》100首,是经过专家们反复论证、精里挑精的。施仁潮作为一位年过花甲、从医40多年的老中医,具有“有责任说医理、传医术,弘扬国医精粹,让中医药事业发扬光大”的胸怀,不顾频繁奔波于省内外诊治的劳累,自觉为中医药的传播鼓与呼,体现了一位老中医对事业的赤诚之心和奉献精神,值得学习和效法。
传要技巧和方法
清代学者纳兰性德说:“以一药遍治众病之谓道,以众药合治一病之谓医。(《渌水亭杂识·卷四》)”他的话中既包含药与方的关系,也包含方与治的关系,突出的是方在疾病治疗中的维系作用。如何对方的这种作用进行有效的传播,技巧和方法是非常关键的。
施仁潮把平面的文件变为立体的声像,使传播的效果大为增强;又把讲座的声像转回传统的纸质图书,使传播的效果再次放大。传播方式这一来一往的变化,不是同一内容的简单重复,而是表达手段在取长补短中的无形升华。在创作过程中,作者引证了大量古今文献,并融入了自身的临证经验和体会,应用娴熟的语言技巧进行了广泛的阐释,最终形成了这本“传承发扬并举,整理提高结合的佳作”(盛增秀《施仁潮说中医经典名方100首·序》)。
对于书中的100首方,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原本是以“目录”的形式推出的,范围涉及到自汉代《伤寒论》至清代的经典医书37种,是没有入选之方与原著关联具体内容介绍的。鉴此,作者对相关著作一一进行了考察,不仅梳理出入选方与原著的关系,而且撰写出简要的推介意见,既表达了原创者的本意,又方便了阅读者的学习,是做足了功课的。
在对每一首方的介绍中,作者又设计出“处方及用法”“功用及应用”“医案举例”“名方原本”四个义项,纲举目张,条理分明,是动足了心思的。最具称道的是“医案举例”一节,把古今医家及作者本人对经典方应用的心得总结得面面俱到、描述得淋漓尽致,具有积极的示范和启迪作用,有利于学习者对名方本意的理解和作为自用时的参考,是对古人学术继承中的发挥。文字之中见功夫,透过书中文字,作者学风朴实、文风扎实的治学精神可见一斑。
传须守本和活用
方在疾病防治中的作用,是重要的和不可低估的,这是中医学数千年研究和实践得出的结论。眼下以方为主题的研究和普及呈现遍地开花之势,经方、时方、膏方、扶阳、冬病夏治等培训班你方唱罢我登场,甚是热闹,对中医的传承起到了一定的铺垫作用。需要警惕的是,理法方药是中医这架机器上不可分割的完整链条,既不能谈方忘理、谈方弃法、谈方乱药,把方孤立起来;也不能刻舟求剑、盲目模仿、以方统病,把方推向神坛。《孙子兵法》说得明白:“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计篇》)对经典名方的重视和研究,是中医传承发展的一个切入点,学习者必须站在全面认识中医、整体辨识疾病的高度,以真正驾驭好方的功能、体现出方的价值。尊方不泥方,守方不固化,是中医辨证论治思想活的灵魂。
中医学家们只有通过认真体察、总结疾病防治的规律,因人而论,因时而变,因地而异,把灵活思维、灵活选药、灵活拟方、灵活作战的法器应用得体,才能获得切实可信的疗效。《施仁潮说中医经典名方100首》,立足于方,深究于理,放眼于法,活用于药的思路是值得仔细琢磨的。只有这种立意,才可能把张仲景“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的核桃承气汤用于惊狂、哮喘、牙痛的证治,将孙思邈“久赤白连年不止,及霍乱,脾胃冷实不消”的温脾汤用于汗多伤阳、慢性肾病、贫血的证治,把张景岳“怒气伤肝,气逆动火”的化肝煎用于失音、癃闭、痤疮的证治。因此,学古人的经典名方一定要立于方中,跳出方外,守中医之本、活辨证之用,这是饱含于《施仁潮说中医经典名方100首》一书中的重要潜台词和画外音。
“甘瓜苦蒂,天下物无全美。”(《墨子》)《施仁潮说中医经典名方100首》一书,自然也有需要进一步推敲的内容。譬如每首方表述体例中的四个环节,似应将“名方原本”一项移至第一的位置更为妥切,更有利于体现历史认知中从继承到发展的历程,也更符合认识论的脉络和传统的阅读习惯。当然这只是见仁见智之说,是希望这本书能够锦上添花的高要求。
可以预见的是,《施仁潮说中医经典名方100首》一书对于促进国家中医药主管部门部署的经典名方研究工作的落实、对于辅助广大中医药工作者学习经典名方热情的催化,一定会发挥出积极引领和助推作用的。(温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