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材料呈现是考据条件
《金匮要略》几种重要的传本几乎是各本各名。现在比较流行的观点,认为《金匮要略》全称是《金匮要略方论》,因为明代赵开美编修《仲景全书》,其间收载的《金匮要略》就题名为《金匮要略方论》。尽管赵开美之前还有几种其他刻本,书名都不一样,但因为晚近时期赵开美刻本影响较大,后来咱们都相信赵本的这个书名是正名了。
因为材料的缺失,曩昔弄不清楚该书的正名确实事出有因。不过随着新的材料呈现,便能够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了。
这儿说的“新的材料”,一是指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发现的元代后至元庚辰岁(即后至元六年,亦即公元1340年)邓珍序刻本,学界大都认为,邓珍本属北宋大字本传本,且为后世该书一些重要版本如明代俞桥本、徐镕本、赵开美本的祖本;二是指2007年在上海图书馆发现的明洪武二十八年(公元1395年)吴迁抄北宋小字本(这是抄本中明载的)。其间,邓珍本发现相对较早,现已被学界所留意,有的版次的高校教材《金匮要略》讲义已取邓珍本为蓝本,但吴迁本现在还较少被重视和研究。
《金匮要略》尽管归于张仲景的作品,但现在传世的《金匮要略》并非宋以前就有的相传古本,而是宋代官方据一种旧本做了重大改编而形成,且书名也是由宋代官方断定的。因而,追查该书正名,不需要追到宋以前,而只应从宋代的材料来断定。
从各本所载信息来推测
各本所载信息,就是不同传本中与书名相关的记载。比较这些信息与本书内容的关系,能够得出倾向性观点。各本中与该书书名有关的文字有以下几处:
其一,现传各本书名。邓珍本名《新编金匮方论》、俞桥本名《新编金匮要略方论》、徐镕本名《(新编)金匮玉函要略方论》(徐镕本卷上书名有“新编”二字,林亿序、目录、卷中、卷下都没有“新编”二字)、赵开美本名《金匮要略方论》,吴迁抄本则名《金匮要略方》:这些传本书名各异,很难只根据这些书名断定孰为古貌,孰为传变。
其二,宋代高保衡、孫奇、林亿负责收拾了《金匮要略》,收拾之后撰写了一篇序文,这个序文的标题也是各不相同的,根本都是各传本书名后加“序”字。
其三,这篇宋臣序文交待了收拾进程,又特别阐明晰蓝本的书名及当初校成的命名:“翰林学士王洙在馆阁日,于蠹简中得仲景《金匮玉函要略方》三卷,上则辨伤寒,中则论杂病,下则载其方并疗妇人……臣奇先校定伤寒论,次校定金匮玉函经,今又校成此书,以逐方次于证候之下……以其伤寒文多节略,故所自杂病以下,总算饮食忌讳,凡二十五篇。除重复,合二百六十二方,勒成上中下三卷,仍旧名《金匮方论》。”
此条引自邓珍本,在第二句中阐明蓝本原名“金匮玉函要略方”,在末句阐明收拾之后的成书“仍旧名《金匮方论》”。归于邓珍本体系的俞桥本、徐镕本、赵开美本,这两处都是共同的。吴迁本也有这个序文,但后一处相应地是“仍旧名《金匮要略方》”。
其四,邓珍本和吴迁本在宋臣序之后,附有一段短文,这段短文与《肘后备急方》序文有些相似,其来历有些突兀,这儿不予讨论。而这段附文在邓珍本中标题附后,为“金匮方论序”,此序中谓:“仲景《金匮》录歧黄素难之方近将千卷,患其混杂烦重,有求难得,故周流华裔神州之内,收合奇异,捃拾遗逸,拣选诸经筋髓认为方论一编……”
俞桥本、赵开美本原样引证了此文,但无标题。仍是这段短文,在吴迁本题为“金匮要略方叙”,末句则是“认为要略一编”。二者各处都不相同。
因而,邓珍本体系各本尽管书名各不相同,序亦随书名变化,但序中的内容“仍旧名曰”以及附文中的“认为”处,各本都随邓珍本,称之为“方论”;进一步看,该体系诸本的书名尽管各异,但书名最末二字也一概为“方论”。吴迁本与此相异,在序文和短文中,与“方论”相对应的,都称为“要略(方)”。而“要略”二字,邓珍本全然没有呈现,但其体系中的他本则在各书名及相应序文标题中呈现了“要略”。
特别值得留意的是,邓珍本中还有邓珍序文,序文无标题,但序文中说:“宋翰林学士王洙偶得杂病方三卷于蠹简中,名曰‘金匮方论’,即其书也。”邓珍明知他所引证的宋臣序中记叙王洙所得书为“金匮玉函要略方”,但在其自己的序文中仍将其称为“金匮方论”,故可知,称为“金匮方论”完全是邓珍的个人认识。
回顾前引宋臣序,该书收拾的根底是王洙发现的“《金匮玉函要略方》”三卷,“上则辨伤寒,中则论杂病,下则载其方并疗妇人”,宋臣删除了其间伤寒的内容,又有所补充,再调整为方证同条,编成《金匮要略》一书。虽有补充,其内容仍然归于“要略”(节取重要内容),若称“仍旧名《金匮方论》”,未免名不符实,一是丢掉了原书“要略”的特色,二是与蓝本书名相去太远,何得称“仍旧名”?因而,书名中本来必当有“要略”二字。
俞桥本、徐镕本、赵开美本虽属邓珍本体系,但都在书名中加了“要略”二字,或许也正出自这样的理解。此外,上述邓珍序文,赵开美本也引证了。关于邓文中“名曰‘金匮方论’”的表述未加改动,但赵本新加的标题却是“金匮要略序”。明显相同觉得应有“要略”才对。不过,加了“要略”二字后,却又带来了和所秉承的邓珍本序文中“仍旧名曰《金匮方论》”不相共同的结果。
吴迁本之书名,比之宋臣序所称蓝本名只少了“玉函”二字,而“玉函”与“金匮”义本重复,省去“玉函”后就是“金匮要略方”,用此名,方合“仍旧”之义。
咱们还从邓珍本和吴迁本二本用语等方面的比较,判断出吴迁本更近古,正确性更高,因而也能够间接地认为其书名更为可信。请参见《〈金匮要略〉吴迁本与邓珍本对比研究》一文。
不过,这还只是通过彼此优劣或合理性比较所做的推理。在本书各本的书名与序文内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依据。
从其他重要历史记载来判断
除各种传本涉及书名外,还有一些重要历史文献提及此书,能够帮助认定。
一是《宋书·艺文志六》载:“金匱要略方三卷(張仲景撰,王叔和集)。”《宋史》是元人使用旧有宋朝国史撰写而成,根本上保存了宋朝国史的原貌,因而,《宋史》所用书名应该是忠实传述了宋代官方使用的称号。
二是宋代国子监牒文。在传世《脉经》中,保留着一份宋代国子监牒文。该牒文主要内容是:从前曾有朝廷批准开雕小字本《圣惠方》等五部医书以利实用的旧例,“今有《千金翼方》《金匮要略方》《王氏脉经》《补注本草》《图经本草》等五件医书,日用而不可阙,本监虽见印卖,皆是大字,医人往往无钱请买,兼外州军尤不可得。欲乞开作小字重行校正出卖,及降外州施行……”这一牒文还见于吴迁抄北宋小字本《金匮要略方》书末。二者可互证,并共同证明《金匮要略》一书宋代校正后的官方书名就是“金匮要略方”。
再者,对吴迁抄本作全本校读可知,吴迁全书抄写都较为忠实和正确;而牒文是比较可信的官方文书,有了牒文的佐证,能够相信,吴迁本所用书名《金匮要略方》就是该书开始断定和流行的书名。
那么,是否有或许大字本和小字本用了不同称号呢?明显也不是。上引牒文说得明白,是提出要对“皆是大字”的五本书改印小字本,而这五本包含《金匮要略方》在内。所以, 《金匮要略》大字本书名就是《金匮要略方》,而吴迁抄小字本则书名明写为《金匮要略方》。
从宋元医书引证看
使用电子资讯查检古书中《金匮要略》的引文所冠书名,能够看到的状况是:
其一,引证简称“金匮”者最多,大约有千例之多。但“金匮”二字在各传本名中都有,所以不能据此看出引自何书。
其三,引证邓珍本书名的“金匮方论”(略“新编”二字),约有10处引证。邓本珍早前曾经撒播较广,在必定含义上说,邓珍本在南宋至明初有或许曾是该书的威望传本,包含吴迁抄本中还有数处与邓珍本比校的记载。所以,有这样的引证是不奇怪的。
其四,引证书名为吴迁本书名“金匮要略方”的,例数很少,在10例以下。但其间有南宋张杲《医说》的引例。见该书卷七有《四时不食》条,引文为:“《金匮要略方》曰:春不食肝,夏不食心,秋不食肺,冬不食肾,四季不食脾。”本条出自《金匮要略·禽兽鱼虫忌讳并治第二十四》。《医说》初稿于1189 年,成书于1224年。在咱们查到的《金匮要略》引证文献中,引全称的以该书为最早,而其引证名恰恰是“金匮要略方”。当然,引证时称“金匮要略方”这一书名较为罕见的原因也不难理解,因为古人引书惯用简称,5个字的书名全引的机会本来就比较少。
赵开美所用书名有6个字,俞桥本、徐镕本的书名字数更多,咱们用网络资讯查检,明以前古籍中,没有一处引证《金匮要略》时的书名为以上三者全称的。一方面当然因为此三者书名字数偏多,古人不大会引这么长的书名;另一方面也在必定程度上反映了这些书名是他们各自自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