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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的树皮 馥郁的香料 同根异用枝与皮

北方的集市上常能见到长长的调料摊,从花椒大料到砂仁肉蔻一应俱全,细心的摊主用小筐分门别类装好,摆放得齐齐整整,粗犷点的就直接把所有调料混成小山似的一堆。其中,桂皮在一众种子果实类香料中格外显眼,粗糙的木头卷,气味却浓郁,炖肉时放上一小块就香气扑鼻。桂皮到底是什么?肉桂和桂皮是一种东西吗?下面,我们就来聊聊“桂”家的那点事。
 
芬芳的树皮
 
桂皮,桂之皮也。此桂可并非吴刚永远伐不倒的桂花树(木犀属),而是樟属植物天竺桂、阴香、细叶香桂、川桂等一众桂树的统称。生长过程中,紧贴树干的韧皮层积累了大量油脂,富含桂皮醛、芳樟醇和丁香油酚等芳香化合物,桂皮的特殊风味即源于此。雨天潮湿时树皮柔韧易剥,采割后矫形、晒干,便成了调料摊上的“木头卷”,仔细看,内层浅棕色,油润平坦,正是韧皮层;外层色灰褐粗糙,凹凸不平,则是剥去粗皮后的周皮层。
 
桂皮一般用来调味,少作药用,入药的是与之相近的肉桂。与普通桂皮相比,肉桂厚而脆,颜色偏红褐,油性大,香气也更浓郁。广义上讲肉桂也是桂皮的一种,但唯一指定来源是肉桂树,取其树皮和粗枝皮。不同树龄的肉桂有不同的加工方式,如幼嫩的树皮适合刮掉外层粗皮和内层薄膜,留下桂心;10~20年的树皮可以制成书卷一样的企边桂、层叠的筒桂和平整的板桂,名象其形;15年以上的树皮累积了大量油脂,油层厚、色泽亮,是最为优质的油桂。加工剩下的边角桂皮晒干,称为桂碎。
 
馥郁的香料
 
桂皮闻起来似樟脑一样清凉,味道却热烈,入口甘甜,紧接着刺激的辛辣就窜上舌尖。中餐里桂皮主要为肉类去腥增香,与其他香料配合既能形成迷人的脂香,又能为调味增加回甘,从卤味、酱制品到家常红烧菜,桂皮都是不可或缺的灵魂调料。桂皮出香慢,长时间炖煮香气也只能浸染表层,如果想入味,就要求助肉桂了。
 
肉桂的香气是暖甜的,柔和而浓郁,适合给咸味打底进行整鸡整鸭的熏煮,配几粒丁香就能让味道透进骨头里。西餐中,肉桂也是常用香料,不过原料来自东南亚,以锡兰肉桂品质最佳,皮薄气淡,味道更甜,适合磨成粉加到甜点里。欧美人士,尤其是嗜甜者对肉桂的独特味道爱得深沉,曲奇、蛋糕、派、热可可……只要是甜点都可以撒上一把肉桂粉,还有经典的肉桂卷,糖粉加肉桂粉,双份甜到血糖飙升。个人比较喜欢肉桂加苹果的搭配,苹果片烤得软甜,撒薄薄一层肉桂粉,两种甜味叠加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桂皮还是肉桂都不宜多食,其浓郁的气味容易抢食物风头,且辛温动血,容易上火。肉桂粉撒在甜品上薄薄的一层即可,多了辛辣味凸显,容易呛咳。
 
同根异用枝与皮
 
肉桂树上还有一味著名的中药,即其幼嫩的枝条,桂枝。《伤寒论》名方桂枝汤中,桂枝是要去皮的,嫩枝去皮,药性无存,这说明仲景所用桂枝可能并非嫩枝,桂枝的古今药用存在差异。
 
其实,桂枝与肉桂均来源于肉桂树,两者在性味功效上存在共性,都是辛甘之品,能温能通;但桂枝性温,味薄力浅,肉桂性热,味厚力专,两者药用不同。事实上,古本草中把肉桂树的每一部分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树干中下段的厚桂皮用来温补下焦,上段的薄桂皮主治上焦有寒,嫩桂枝则解肌发表,温通四肢。
 
本是同根生,药用有差异,这与中医传统象形思维有关,桂枝幼嫩而居上,药性升散,枝条横行,像人的肢体,因此能宣通经络,通达四肢;肉桂厚而居下,味厚而性沉,主要用来温补下焦。从现代药理学角度讲,肉桂醛能激发肾上腺素分泌,促进产生全身性温热效应,类似“温阳”作用,桂皮中的肉桂醛含量是桂枝中的近两倍,而桂枝中丁香酚含量较高,有效成分的差异从另一角度解释了同根异用的现象。
 
引火归元话肉桂
 
与其他香辛料一样,肉桂辛甘而热,能走能守,主要用来温补下焦,温阳散寒,治疗肢冷腹痛、泄痢等下焦沉寒之症。比较特别的是,肉桂有时也能治疗“热证”,如面赤颧红,口舌生疮,一派热象,但同时肢冷浮肿,这就是所谓的“真寒假热证”了。
 
阴阳像跷跷板的两端,一方强则另一方弱。下焦阴寒盛,阳气打不过丢了地盘,一路向上向外溃逃,颧红、口疮都是虚阳外越之象。危急时刻援军到达,附子干姜等大热之品打头阵,把盘踞在下焦的阴寒赶走;而阳气此时残兵败将,路远难行,需要有人接应。肉桂腿脚快(辛散力强)又认路(药性沉降),做这领路人正合适,待阳气归位,修养一段时日就能恢复平衡了,这就是所谓的“引火归元”。这里肉桂的功用有点像葱白,取其走散之力,肉桂降血压的原理也与之类似。当然,也有没那么危急的时候,阴阳小打小闹,搞得虚火上浮睡不好觉,便派黄连来镇压。黄连黑面苦胆又冷酷,怕镇压太过(遏制阳气),又请肉桂从旁协助(反佐),两人联手清了虚火,心肾交泰,阴阳重归平衡,自然能睡得踏实了。
 
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肉桂的主要有效物质肉桂醛是热敏通道中寒通道TRPA1的经典激动剂,与通道受体结合能产生寒凉感,即清热作用;此后,体温会逐渐反馈性上升,产生全身性温热作用,且肉桂醛和肾上腺素的联动反应也会产热,从另一个侧面解释了肉桂“能温能清”的作用机理。
 
厨房里小小一片桂皮背后居然有这么多故事,读完后,你有没有想含一片桂皮尝尝呢?(张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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