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性面瘫又称面神经炎,是茎乳孔内急性非化脓性面神经炎所导致的周围性面神经麻痹,主要以一侧面部表情肌群运动障碍为主要表现,如患侧额纹、鼻唇沟变浅或消失,口角㖞斜,鼓腮漏气,甚者出现耳后疼痛、疱疹,舌前2/3味觉减退等[1]。周围性面瘫属于中医“㖞僻”“口眼㖞斜”“口僻”等范畴。笔者在长期临床观察中发现,患者面瘫发病的左右侧与情绪及外邪关系密切,左侧面瘫者发病前多有情志失调,右侧面瘫者则多由感受外邪所致,故而提出左侧面瘫从肝论治,右侧面瘫从肺论治,以此辨证施治,取得一定的疗效。
1 古代医家对周围性面瘫病因病机的认识
1.1 外邪致病
中医认为该病多因外感风邪所致,《诸病源候论》认为“风邪入于足阳明、手太阳之经”导致口㖞。此外,风邪还易兼杂他邪共同致病,尤其是风寒之邪,风寒侵袭面部,阳明、少阳经气受阻,经脉失养,肌肉弛缓不收所致。王清任指出:“若壮盛之人,无半身不遂,忽然口眼㖞斜,乃受风邪阻滞经络之症。”还有关于热邪壅滞导致口眼㖞僻的说法,《灵枢·经筋》云:“足阳明之筋……其病……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热则筋纵目不开,颊筋有寒则急,引颊移口,有热则筋弛纵缓,不胜收故僻。”认为当足阳明经被热邪壅滞时,筋膜肌肉弛缓不收则导致口僻。
1.2 正气不足
《黄帝内经》云:“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当人体正气不足、气血亏虚、脉络空虚时,风邪侵入则患病,如《针灸集成·卷二》云:“问曰:此症缘何而得?答曰:醉后睡卧当风,不避贼风,窜入经络,痰饮灌注,或目怒气伤肝,房事不节,故得此证。”对于受邪部位,均以阳经为主,尤以足阳明、足少阳为著。清·林珮琴在《类证治裁·卷一·中风论治》中说:“口眼㖞僻,因血液衰涸,不能荣润筋脉。”认为当人体血液不足、不能濡养筋脉时,筋脉挛急导致面瘫。
2 “肝生于左,肺藏于右”理论渊源
“肝生于左,肺藏于右”这一理论最早见于《素问·刺禁论》:“藏有要害,不可不察,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周易》中指出震卦属木,位于东方,即左侧为东;兑卦属金,位居西方,即右侧为西。《黄帝内经太素》中亦有“肝生于左:肝者为木在春,故气生于左。肺藏于右:肺者为金在秋,故气藏于右也。肝为少阳,阳长之始,故曰生也。肺为少阴,阴藏之初,故曰藏也”[2]。《黄帝内经》云:“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意为左右为阴阳之道路,左主升而右主降,故而可意为“肝升于左,肺降于右”,即认为肝气升发于左,肺气肃降于右,如此气血则能运行通畅。叶天士指出:“人身气机合乎天地自然,肝从左而升,肺从右而降,升降得宜,则气机舒展。”
肝肺气机的升降正常对整个人体气机的运行有着重要的意义。肝肺循环贯穿整个经络的运行,十二经脉是气血运行的主要通道,从肺经开始逐经相传,至肝经终止复传回肺经,如此流注,周而复始,将精微物质输布全身。因此,肝肺气机升降失调,气血运行失常,阴阳失衡,会导致各种疾病的发生。如《柳州医话》曰:“肺主一身之表,肝主一身之里,五气之盛,皆从肺入,七情之病,必由肝起。”
3 肝左肺右与周围性面瘫
因肝升于左,肺降于右,故肝主疏泄,主藏血,肝气以升为宜,肝气升发正常则气机调畅,保证脾胃升降枢纽运行正常,维持气血运行,故左侧主要是肝病为主;肺主气,主通调水道,肺朝百脉,肺气以降为顺,肺气运行正常则能调节全身气机,人体血液的运行,有赖于肺气的输布及调节,故右侧多表现为肺病。
在一些古代医籍中,已经有从“肝左肺右”理论论治身体偏侧病变的相关记载,如《素问·刺热论》云:“肝热病者,左颊先赤……肺热病者,右颊先赤。”[3]《黄帝八十一难经》曰:“肝之积,名曰肥气,在左胁下如覆杯,令人呕逆,或两胁痛引小腹,足寒转筋。肺之积,名曰息贲,在右胁下,如覆杯,气逆背痛,久则喘咳。”[4]清·张聿青认为:“历来治验,左甚之病,肝药多效,右甚之病,肺药多效。如其不然,则与治验不符矣。”面瘫也可以从这方面论述。
3.1 肝与左侧面瘫
《类证治裁·肝气肝火肝风论治》云:“凡上升之气,自肝而出。”肝气以升为宜,但若情志失调,气机逆乱,肝失条达,疏泄不利,肝气郁结化火,肺阴不能敛降,阳亢化风,循经络行至面部,肝经一分支从目系分出,下行于颊里,环绕在口唇周边,故当肝气于左侧升发太过,气机上逆,上逆之气侵犯头部经脉,经脉运行受阻,同时木火刑金,导致肺失宣肃,气血津液运行不畅形成瘀血、痰浊,同时气虚卫外不固,各种因素共同导致左侧面瘫的发生。
3.2 肺与右侧面瘫
肺主一身之气,调节全身气机,如《太平圣惠方》云:“夫肺为四脏之上盖,通行诸脏之精气,气则为阳,流行脏腑,宣发腠理,而气者皆之所主也。”而面瘫的病变部位在腠理之间。《奇效良方》曰:“风名有四,一曰偏枯,半身不遂,口眼㖞斜,肌肉偏而不用且痛,言不变,智不乱,病在分腠之间。”[5]腠理为人体抵御外邪的第一道门户,当肺气于右侧失宣肃时,精微物质不能正常输布,水湿痰浊积聚,若此时人体正气不足,脉络空虚,风邪入络,侵袭头面部,肺失宣肃,经络闭阻,则导致右侧面瘫。
4 医案举例
患者,女,38岁,因“左侧口眼㖞斜1 d”入院。既往体健,自诉1 d前与丈夫争吵后入睡,醒后发现左侧口角下垂,左侧眼睑闭合不全,查体示左侧鼻唇沟变浅,左侧额纹较右侧变浅,舌红苔黄腻,脉弦细。患者平素急躁易怒,常感口苦口干,头晕目眩,皮肤干燥脱屑,大便发干。分析:该患者平素急躁易怒,肝阳升发太过,肝之阳气暴涨有余则生壮火,循左侧经络上升;同时肝升太过,肺降无权,肺主皮毛,故皮肤干燥,津液传导失司,大便发干,肝肺气机失调,气血运行不畅,火热瘀血等滞留左侧经络,故发为左侧面瘫,故考虑采用小柴胡汤加减以疏肝解郁、和解表里。处方:柴胡12 g,黄芩片9 g,清半夏9 g,党参片12 g,甘草片6 g,川芎9 g,枳壳9 g,桔梗9 g,苦杏仁6 g,大枣6枚,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温服。方中柴胡味苦、辛,归肝、胆经,气味生阳,疏泄肝胆之气,升而不降,散而不收,是疏泄肝气之良药;配伍桔梗入肺经开宣肺气,又是肺经引经药;苦杏仁降泄肺气;三药合用,能升能降,调节肝肺气机,使气血流通。研究发现,面瘫患者针刺治疗干预越早,愈显率越高,病程越短[6],所以应尽快配合针刺及面部自主康复训练。针刺取穴:颊车、地仓、合谷、太冲、行间等。面部腧穴行平补平泻,手法不宜过重,针刺不宜过深;而远端穴位行泻法,手法宜重。每日针刺1次,留针30 min,针刺2周。同时嘱患者每日进行面部按摩,借助手的牵拉力量进行皱眉、闭眼等活动,按摩眼轮匝肌、枕额肌肌腹等肌肉组织,使其尽快恢复正常功能。服药7 d后患者复诊,左侧口角㖞斜、眼睑闭合均较前明显好转,燥屎已下,偶有腹痛,考虑是肝郁乘脾,去黄芩片,加白芍12 g柔肝缓急,5剂。5 d后患者三诊,症状基本消失,后又服前方3剂巩固疗效。
5 小结
参考文献
[1]吴江.神经病学[M].2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0:259-269.
[2]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M].李云,点校.北京:学苑出版社,2007:275.
[3] 王冰.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3:189.
[4]扁鹊.黄帝八十一难经[M].高丹枫,王琳,校注.北京:学苑出版社,2007:167-168.
[5]董宿.奇效良方[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5.
来源：中国民间疗法 作者：李静 王朝霞
山东中医药大学 山东省潍坊市中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