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医家张景岳所著《景岳全书》中,对水肿病的病因病机和治则方药的阐释,至今仍对临床实践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气化失常为主要病机
《内经》称水肿为“水”“水胀”,并初步认识到水肿主要是由过劳和感受外邪两方面引发。水肿的发病机理是由水精输布失调引起,而水不自行,赖气以动,故水肿一证是全身气化功能障碍、三焦水道失畅的表现。水肿的发病主要与肺、脾、肾三脏有关,《素问·水热穴论》曰“其本在肾,其末在肺”。
《景岳全书》在传承《内经》的基础上,对水肿的病因病机进一步延展,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张景岳在《景岳全书·肿胀篇》曰:“凡水肿等证,乃肺、脾、肾三脏相干之病。盖水为至阴,其本在肾;水化于气,故其标在肺;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今肺虚则气不化津而化水,脾虚则土不制水而反克,肾虚则水无所主而妄行,故传之于脾而肌肉浮肿。”明确指出机体水液代谢的机制为肺、脾、肾三脏主导下的水气互化,气助水化,三者以肾为本,以肺为标,以脾为制,为水肿病机的要害。就水肿的病因,张景岳进一步提出:“肿胀之病,原有内外之分……但胀于内者,本由脏病,而肿于外者,亦无不由乎脏病。第脏气之病,各有不同,虽方书所载有湿热、寒暑、血气、水食之辨,然余察之经旨要,验之病情,则惟在气水二字。”由此可得知,水肿形成的关键在于气水互化失常。而全身气化功能障碍,则是形成水肿的主要病机。
治水肿必求肺脾肾三脏
《素问·汤液醪醴论》提出水肿治疗的3条总则,即“去菀陈莝”“开鬼门”“洁净府”。张仲景《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则云:“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当发汗乃愈。”首创性地提出分阴阳而治水肿,并灵活运用发汗、利小便两大治法。
至明代,张景岳秉承前人要义,推崇“治病必求于本”,在《景岳全书》中提出:“水胀之证,其本在肾,其标在肺,肺主气,气须何法以化之,肾主水,水须何法以平之,然肺气生于脾,肾水制于土,故治肿者,必求肺脾肾三脏,随盛衰而治的其平,是为权衡之道。”认为水肿之治亦在于辨识三脏虚实,用肺、脾、肾相互制衡之法,以达三脏平衡之效,此为脏腑治法。同时认为水肿亦应辨虚实,有缓急之治,对此他言明:“凡属中年积损者,必以温补而愈,皆终身绝无后患。……且温补即所以化气,气化而全愈者,愈出自然,消伐所以逐邪,逐邪而暂愈者,愈由勉强,此其一为真愈,一为假愈,亦岂有假愈而果愈者哉。”张景岳的临床经验提示,面对不同的水肿患者,临证用药须先辨明证之虚实缓急,攻伐补益得当,否则一味攻伐,使用峻下逐水之剂,最终只会虚证愈虚,而实证难除。
方药多用温脾补肾之剂
水肿之病虚实夹杂,病多迁延,是以张景岳认为:“水肿证以精血皆化为水,多属虚败,治宜温脾补肾,此正法也。”其意是指水肿病之水由精血所化,日久必伤精耗血,多属脏腑虚证,而脾虚则不能制水,肾虚则水妄行,宜温补脾肾,故选用方药多为温脾补肾之剂。
《景岳全书》中张景岳对薛立斋加减金匮肾气汤治疗水肿极为推崇,盖因肾为先天之本,该方通过温补命门之火,使元气得复,从而使脾肺诸脏均安。方中惯用肉桂、制附子等辛甘大热之品化阴中之阳,又用熟地、山药、牛膝滋阴中之水,最后加茯苓、泽泻、车前子通导阴中之滞。如此组方,补泄兼施,补而不滞,堪称完美。对水肿病三焦火甚、肾阴虚者,张景岳主张用六味地黄汤加减,而脾虚湿甚者,方选四君子汤或归脾汤加减。纵观上述三方,在辨证的基础上,均以扶正祛邪为法,调整肺、脾、肾三脏功能,以祛水湿。
综上,张景岳认为水肿是由肺、脾、肾三脏受损,导致水气不调而形成水肿;水肿治则上首辨水与气,其次辨脏腑、虚实、缓急;治法方药,以识证治为关键,以温补之法为著。这对于肾病综合征、慢性肾小球肾炎等相关水肿性疾病的治疗,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鲁进 湖北省鄂州市第三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