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在《伤寒论》中告诫医生:“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发于阳七日愈”,当然也不能按七日愈去诊断太阳病,也有“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不见者,为不传也”;也有“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知犯何逆,以法救之。”
可见太阳病有变与不变之分。太阳病服桂枝汤、麻黄汤、葛根汤,药后病愈,也有服药后病不愈,而转太阴肺咳嗽或太阴脾而发为痰饮。例如患者外感风寒后恶寒、发热、咳嗽,太阳病发热恶寒解,咳嗽久久不愈,少则几个月,多则4~5年。年轻的大夫,一则忘了太阳病传变,从阳证变为阴证,故守住太阳不放,二则受“炎”字的困扰,以为气管炎非抗生素不愈。当代名医蒲辅周先生说:“对于炎症的概念,不能单纯理解为两个火字,不能一听炎症,就清热解毒。”笔者给学生授课时讲:“‘炎症’有寒热之分,即病毒也有寒热之分。”在中国东汉时代还没有病毒一词时,仲景已把寒热病毒辨得一清二楚,他不愧为世界上治病毒的鼻祖。例如小儿外感风寒,恶寒发热、咳嗽,服药后发热恶寒、口渴咽痛很快痊愈,咳嗽(气管炎)数月、数年不解,大量抗生素也是无可奈何。
病案一:杜某,女,3岁,2011年11月10日初诊。1岁多因感冒患上慢性气管炎,每年入冬咳嗽频发,痰多,喉中有痰鸣。诊断为痰饮,当用小青龙汤治之。方药:麻黄5g,细辛3g,桂枝6g,白芍6g,半夏9g,五味子9g,生姜6g,甘草5g。7服(每服药重49g)。服法:全方药量很少,总重量不足50g;用保温杯泡服,每日2次。
二诊:服上药后呕吐稀痰很多,家长询问可否再服。本方温化寒饮,吐之,病将愈。服完7服,病愈大半,早上起床偶有一二声咳嗽。古云“脾为痰之源”,用苓桂术甘汤加味收尾。茯苓20g,桂枝6g,白术10g,甘草3g,五味子6g,干姜3g。6服(每服药重51g),服法同上。药后其母代诉已痊愈。
病案二:杨某,男,3岁,2011年11月10日初诊。其母代诉:患儿咳嗽二月有余,儿童医院诊断为“慢性气管炎”,每周打抗生素也不见好转。笔者将其诊断为小儿痰饮,予小青龙汤。麻黄5g,桂枝6g,白芍6g,细辛3g,半夏9g,生姜6g,五味子6g,甘草5g,大枣8枚调药味。6服(每服药重52g)。服法:用保温杯浸泡,每日服2次,每次服1小杯50ml左右。
二诊:服6服药已不再咳嗽,偶有一声咳嗽,继予温化痰饮、健脾治本。本在健脾化痰,脾健饮不生。茯苓20g,桂枝6g,白术10g,甘草3g,五味子6g,干姜3g。6服(每服药重48g),服法如前。药后其母代诉病已愈。
总之,从太阳病咳嗽到痰饮发作,临床所见为7~14天。咳嗽2周不愈或2周以上不愈,当视为痰饮病已形成。若素有痰饮,太阳病与痰饮同时发作,仲景用桂枝汤加厚朴、杏子汤或桂枝加五味干姜汤。若医者忘掉太阴脾为生痰之源,而太阴肺仅为储痰之器,只一心找止嗽、止咳药物,岂不是舍本求末。痰饮为无色透明之液体,在气管中流动,刺激气管,引起气管痉挛,才出现咳嗽,咳是人体保护性反应。会治痰饮,才会治咳嗽。
希望医者临床上能辨清太阳咳嗽转为太阳痰饮时机,不要延误病情。写此2案,不仅是教授怎么用小青龙汤,而且要强调煎法要“不拘古法”,以“我心为法”沏茶法,取“轻可去实”消掉顽痰。笔者以前治疗“食入即吐”,患者半年粒米未沾,滴水未进,用古法煎服法,药入口即吐,嘱咐患者用舌舔药水,限2个小时服完1煎药,用的就是“我心为法”,才使食入不吐,二角七分钱把病治好了。(高齐民)
(编者注:本文选自《高齐民先生经方临床经验集》,高老是现代经方临床大家,从事中医临床及教学工作长达六十年之久,以临床擅用经方,救治患者无数而医名远扬,秉性淡泊,孜孜以求,踏踏实实做学问,实乃书生本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