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荽的确像个小美人儿,青翠的叶子,颀长的茎儿,白生生的根,秀气清新,惹人怜爱。深秋或初冬,在农家小菜园里或阳台上的花盆里撒上几许芫荽籽,不长时间就冒出来两片细细的绿芽,隔些日子再看已是翠绿一片了,散发出缕缕清香。
记得有首英国民歌《斯卡布罗集市》,歌词里反复咏唱几种香草,以此比喻心爱的美人儿,有人译作“蕙兰芫荽,郁郁香芷”,颇有《诗经》或《楚辞》的意味,意思是说远征的士兵思念家乡,把家中的爱人比作山谷里的蕙兰和菜园中的芫荽。这样一来,芫荽仿佛从《诗经》里袅袅娜娜走来的美人,清秀、洁净、柔婉,一股清灵的水气、一缕馥郁的香味氤氲而来。
芫荽还有个小名儿,叫“香菜”,别称胡荽、香荽,据说是西汉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芫荽有特殊的浓香,可提味、去腥、增香,国人习惯用芫荽作为烧菜、煲汤的佐料,给它起“芫荽”之名也挺有意思,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里,“芫”释为“鱼毒也”,“荽”解为“香口也”,芫荽就是解鱼腥、荤腐之气的香菜,恰如其分。
芫荽的香气很特别,有股子浓郁的药香味儿,有人喜欢,有人厌恶。老作家、美食家汪曾祺在《芫荽之香》一文中,称“原来不吃芫荽,以为有臭虫味”。芫荽属的拉丁名本意是指某种释放不可描述气味的臭虫,芫荽含有醛类物质,一些具有自我保护能力的甲虫如椿象,俗名臭屁虫、臭大姐的,也含有这种挥发性强、气味浓烈的醛类物质,原来芫荽的“臭虫味”是有渊源的。
中医认为,芫荽性温味辛,入肺、胃经,具有发汗透疹、消食下气、醒脾和中之功效,主治麻疹初期透出不畅、食物积滞、胃口不开、脱肛等病症。《本草纲目》称其“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能辟一切不正之气,故痘疮出不爽快者,能发之”。好个“香窜”,芫荽的辛香走窜之性、通关开窍之功,与人是大有裨益的。
我是喜爱芫荽这种浓香的,除了炖鱼、烧汤当佐料之用,我还爱吃凉拌芫荽。记得小时候,母亲从大田里劳作回来,在小菜园里铲挖一把绿油油的芫荽,洗净后用开水略烫,切成细丝,加上油盐、葱末,怕我不习惯芫荽的怪味,她还把炒过的花生米拍碎,加进去调拌。后来,我是愈老愈爱着芫荽的香,怕花生米的香打压了它的味道,我弃之不用,而以发泡好的红薯粉条或粉丝与芫荽为伍,滤上少许小磨香油,再以山西老陈醋佐之,那种香醇、清爽、风脆,想起来禁不住唾液潜溢。
天冷的时候,那种地盘棵芫荽长得肥大,霜打雪压之后,叶茎有些微红,采挖来看着僵巴巴的毫无生气,一旦水洗之后,马上舒展起来、精神起来,宛如乡下那些脸蛋儿红扑扑的野丫头,搓着小手,在雪地里疯呀野的。一锅热腾腾的蛋汤,撒上青绿绿的芫荽,立马就亮起来美起来,既美目又提味还养人,真正的秀色可餐。(刘琪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