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时的我对未来充满迷惘:即将从南京大学数学系本科毕业,却有些不知道路在何方,对本专业的学术深造乏于热情,工作赚钱又非己愿,在思想困顿中荒废时光。2010年秋天,与友人谈及前途,彼云:“古语有不为良相、则为良医,何不学中医?”听闻此言,忽然心中一动,我是自幼喜爱传统文化的,本也对中医学稍有涉猎。彼时的我认为无论数理还是人文学科,就现代学术之特点而论,均为身外求物,有一研究之客体,所得固有其意义,却无关乎一己之身心性命。而中医者,内究人体之脏腑经络,外观万物之动静运转,明心以养其身,见性以知乎命,可谓穷乎阴阳之变,近道者也。且一旦学有所成,大可悬壶济世,小可养形保寿,百利而无一害。念及于此,我便发下愿心,改学中医了。
2010年,我报考了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硕士研究生,因缺乏中医基础而落榜。2011年开始自修加听课,但二度考研时仍未能过线。2012年,我在南京中医药大学幸运地遇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位恩师——吴承玉老师。吴老师的讲授洋溢着真知灼见,理论与临床水乳交融,为我打开了中医学的大门。2012年冬,第三次考研的我报考了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诊断学专业,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吴老师的学生。在吴老师身边学习四年,我亲眼目睹了她治疗肿瘤等疑难重病的精湛医术与大医精诚的医德医风,在我人生道路和学业修养上都深深受益。
硕士期间,我潜心学习吴老师的藏象辨证体系,并渐渐开始尝试中医临床。当时为了开出一张方子,我会花费至少一个下午的时间用于研究,揣摩病情,详查药性,细检方书。那时我还经常帮找我看病的朋友从门诊抓药,甚至代煎好后送药。对于自己不会看或者看了无效的,我都会去请教吴老师,经她妙语点拨,每每豁然开朗。随着在临床上获效,亲戚朋友互相介绍,渐渐主动来找我看病的患者越来越多,也促使我不断学习研究和向师长请教,积累了初步的经验。
2016年硕士毕业后,我继续在门诊追随吴老师学习。一年之后,在吴老师的鼓励下,我报考了国医大师王琦教授的博士生。我潜心研读了《王琦医书十八种》,内心深处由衷地升起对王老师的孺慕之情,想不到后来竟真的成了他的学生。王老师是好古敏以求之的纯儒君子,有如孔子“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又是科学与人文的双大家,学术体大思精。王老师临床以“主病主方”立论,“辨体-辨病-辨证”相结合,常寥寥数味药便收宏效。虽跟师时间尚短,所得尚浅,但在潜移默化中,我对中医学的认识又有了新提升。
回顾中医之路,不由感慨万千,每一点进步都离不开师长们的心血浇灌,也离不开患者们的信任与支持,更要感念代代相传的中医之道,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法华经》说:“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两位恩师都是我人生的灯塔,点亮了我心中的灯,照亮了我远方的路。(孙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