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4日,一位患者从千里之外的浙江余姚赶到湖北武汉,说一个月以前因生活琐事而大发雷霆,致右眼突然失明,现在只有一半视野。医院检查未发现异常,医生无法诊断。该患者颇觉纳闷,明明右眼都快看不见了,为什么检查无异常?无奈之下想找中医寻求治疗。
患者诉近来两目及两太阳穴附近胀痛,右眼为甚。口干甚,口苦,反酸,自服逍遥丸后生口腔溃疡。入睡难,梦多,易醒,复睡难,翌日精神差,偶发头昏欲睡,记忆力减退,易怒。纳可,小便黄,夜尿1~2次。脉见弦象,舌红,苔白稍干。证属肝郁化火,胆经痰热。治宜疏木降火,清胆化痰。方投丹栀逍遥散合温胆汤加味。
处方:牡丹皮15克,炒栀子10克,当归10克,赤白芍各15克,柴胡10克,薄荷8克,茯苓20克,白术10克,炙甘草15克,生姜5片,枳实15克,竹茹10克,陈皮10克,法半夏10克,黄芩10克,川芎10克,制胆南星8克,炒谷、麦芽各15克,炒酸枣仁15克,夏枯草20克。10剂。
11月11日二诊。诉上药尽剂后又抓了14剂。服药2剂后视力开始恢复,两太阳穴附近不胀了。但服至8剂后,两太阳穴附近又发胀。盖证变而方药仍守也。考虑这与其侄儿建议将当归加至20克有关,即“补之不当致盲”的再现。现患者自觉脑中不适,腰痛(左肾结石)。查胆固醇偏高,颈椎不适,后脑勺晕,急躁易怒,胸闷,晨起口干,口苦,睡眠可,纳可。大便日1~2行,偏稀。小便黄,夜尿1~2次。脉弦,微数,舌红,苔白。故仍立足于治肝胆,但方药有变,改投疏胆解郁的小柴胡汤合滋养肝肾的一贯煎加味:柴胡10克,法半夏10克,党参10克,炙甘草8克,黄芩10克,生姜3片,大枣15克,生地15克,当归10克,炒川楝子8克,北沙参10克,麦冬10克,枸杞子15克,青箱子10克,密蒙花10克,石决明20克,牡丹皮10克,栀子10克,女贞子20克,墨旱莲20克,杭菊花10克,炒谷、麦芽各20克。14剂。
11月25日三诊。其侄子反映,患者每夜口干,泛甜,胃部不适,口苦消失,自觉胃中有火,欲饮冷水。大便日2行,质偏稀,夜尿2次,舌红,苔白腻,未诊脉,余尚可。上方加龙胆草10克,瞿麦20克,制鳖甲20克,5剂。
12月2日四诊。患者诉药后太阳穴处胀痛及胃部不适有所好转,但双眼视物模糊有所加重,右眼仅余内侧1/4处视野较清晰。现双眼发胀,略怕光,太阳穴发胀时头昏不适,记忆力较差,口干,纳可,眠可。余如前。脉弦数,舌红,苔薄白而润。微调思路与方药,改投四逆散合一贯煎加味:柴胡10克,枳实15克,白芍30克,炙甘草8克,生地15克,当归10克,川楝子8克,北沙参10克,麦冬10克,枸杞子15克,石决明20克,青箱子10克,菊花10克,夏枯草15克,黄连8克,牡丹皮10克,栀子10克,钩藤10克,葛根30克,白术10克,茯苓10克,炒谷、麦芽各15克。14剂。
12月23日五诊。患者诉眼睛视力维持原状,右眼动,略怕光,易醒,复睡难,性欲减退,胃胀好转,纳可。大便依然日2行,质偏稀,小便黄如茶。脉弦数,舌红,苔薄白。守上方,夏枯草加至20克,另加瞿麦10克,薄荷8克。14剂。
2019年1月13日六诊。其侄代诉:服上方后右眼视力明显好转。鉴于有肾结石,守上方加琥珀10克,鸡内金10克,玉米须10克。14剂。以巩固疗效。后期随访,视力恢复如初。
按:《证治准绳·杂病·七窍门上·倏然盲而不见》解释暴盲:“平日素无他病,外不伤轮廓,内不损瞳神,倏然盲而不见也。”本案正是如此。目乃肝窍,大怒伤肝及胆,气机郁滞,迅即化火,致胆气随肝气上冲,精血不得运于目而暴盲,胆经不利而致两目及两太阳穴附近胀痛。肝疏失常,津不上承,加之胆火上炎,是以口干、口苦、反酸;木病及子,故睡眠异常。自服逍遥丸后口腔溃疡,乃只顾疏肝,而未清肝胆也。丹栀逍遥散疏肝解郁、降火健脾,温胆汤清胆化痰,黄芩、川芎浓缩小柴胡汤之方义,利胆通络。余药以助清肝胆之力,且养肝和胃。复诊改用小柴胡合一贯煎加味后胃中不适甚或有火、泛甜,口干饮冷,多系一贯煎用之稍早,滋腻碍邪所致。患者三诊时未来门诊,因主症未大变,故守上方,加龙胆草、瞿麦等以增强清肝泻火之功。四诊患者来汉,微调思路,以四逆散易小柴胡,恐小柴胡中的党参、甘草补之太过而碍邪,不利于肝胆之气的疏泄复常。五诊效不更方,加薄荷使肝胆之火从上而散,加重夏枯草并另加善于清热软坚通络的瞿麦,使部分肝胆之热从下而出,形成上下分消之势。六诊时兼顾化石,治标以固本,疗效终于如愿。
本病除暴怒伤肝外,尚有惊恐过度,心神失守,气血逆乱,不能运精于目;或嗜辛酗酒,致脾胃湿热,反侮肝胆而然;或思虑太过,营血暗耗;或房劳太过,水虚火炽,以致脾肾之精不注于上等原因。(陈国权 戴征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