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是一种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多见于老年人群，常表现为情景记忆困难。随着疾病的进展，患者的记忆、语言和定向障碍逐渐加重，在症状出现后5～10年内可出现不同程度的认知功能受损。该病在神经病理上以神经炎性斑、神经元纤维缠结、神经元丢失及淀粉样血管病变等为特点，具有起病隐匿、进展缓慢、逐渐加重的特征[1]。AD属中医“痴呆”“呆病”等范畴。因此，探求AD的发病机制对其治疗有重要意义。本文从气机升降失调的角度探讨AD的发病机制，以期为AD的预防和治疗提供新思路和新方向。
1 气机升降理论
中医从“天人合一”的角度出发，认为天地可以视为一个大宇宙，人身为小宇宙，用“气”的范畴阐述了天地万物、自然界及生命的运动变化规律。气是构成世界万物的本原物质，是在人体内运行不息、活力很强的极精微物质，是构成人体、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最基本物质。《难经·八难》云：“气者，人之根本也。”气运行不息，推动着体内的新陈代谢，维系着人体的生命过程。气的运动停止，则意味着生命终止。正如《医权初编》言：“人之生死，全赖乎气，气聚则生，气壮则康，气衰则弱，气散则死。”气的运动称为气机，运动是气的根本属性，气的运动是自然界一切事物发生、发展、变化的根源。气化活动以气机升降出入运动为具体体现，气机升降出入运动就是气的交感作用。人体无时无刻不发生着气的升降出入运动，血、精、津液等亦为生命的基本物质，皆由气所化生，人的生、长、壮、老，健康与疾病，皆本于气。升降出入是气化运动的规律，是生命活动的体现，是万物变化的根本。《素问·六微旨大论》云：“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无器不有。”气的升降出入运动平衡协调、通畅无阻，即气机调畅，脏腑功能才能发挥正常，生命活动方能正常运行。一旦气升降出入的平衡状态被打破，就会出现各种病理变化。
2 脏腑气机升降失调与AD的关系
人体的脏腑、经络、形体、官窍都是气机升降出入的场所，气的升降出入运动可以在脏腑、经络、形体、官窍的生理活动中得到具体体现。以五脏论，心、肺居于上，肝、肾居于下，在上者宜降，在下者宜升；脾胃位于中，连通上下，为气化上升下降、左旋右转的中轴。肺主出气、肾主纳气，肝气升发、肺气肃降，脾气升清、胃气降浊。心肾相交、水火既济，在生理状态下，体现了脏腑气机升降运动中升已而降、降已而升，升中有降、降中有升的对立统一规律[2]。气机调畅，则脑聪神明，若气机失调，上犯于脑，脑神失控，则发呆病。
2.1 脾胃升降失和，痰浊蒙蔽神窍
脾与胃同居于中焦，脾为阴土，胃为阳土，以膜相连，互为表里。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气主升，胃气主降，脾气升则肾气、肝气皆升，胃气降则心气、肺气皆降，故脾胃为脏腑气机升降的枢纽。脾主运化，胃主受纳、腐熟水谷，脾胃健旺，脾升运不停，胃纳降不止，则燥湿相济，中轴不滞。《灵枢·本神》曰：“脾藏营，营舍意。”水谷纳运相得，水谷精微化源充足，营血充盛，脑髓得以充养，则思维敏捷，反应灵敏，记忆力强。脾胃相济，升降相因，清者升，浊者降，清阳出上窍而上达于脑，则九窍通利，五脏安和[3]。《灵枢·五癃津液别》云：“五谷之津液，和合而为膏者，内渗于骨空，补益脑髓。”若脾胃斡旋失职，气血生化乏源，水谷精微之气不能上达于脑而致脑神失养，则出现记忆力减退、呆滞、善忘等症状。脾胃升降失调，不能运化水湿，易酿生痰湿，痰浊蒙蔽清窍则见智力衰退、反应迟钝、沉默寡言、头重如裹，伴嗜睡、食少、纳呆、气短、懒言、流涎、肌肉痿软等。赵健邦[4]认为，痰浊困阻、蒙蔽脑窍为AD发病的重要因素，研究发现石菖蒲及其提取物对中枢胆碱能损害具有修复作用，能有效改善模型大鼠受损的学习记忆水平，增加海马组织内源性神经生长因子（NGF）含量，抑制脑神经细胞凋亡。王清峰等[5]采用健脾化痰法治疗老年性痴呆痰浊阻窍证，结果发现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5%，治疗后简易智能状态检查表（MMSE）积分升高，提示健脾化痰法治疗老年性痴呆痰浊阻窍证效果显著。因此，脾胃升降失和、痰浊蒙蔽神窍是导致AD发病的重要病机。
2.2 肝肺升降不畅，气血瘀滞，脑络受损
肝气从左升发，肺气从右肃降，肝升肺降，升降协调，对全身气机的调畅、气血的调和起着重要的调节作用，古人称为“龙虎回环”。肺气充足，肃降正常，有利于肝气的升发；肝气疏泄，升发条达，有利于肺气的肃降，肝升肺降相互制约，相互为用，则气机调畅，气血和调，脑清神聪。肝主藏血，肺朝百脉，为气之主，助心行血。肝肺气机升降运行正常，则津液得布，脑髓得以濡养，则思维敏捷，脑聪目明。若因情志失调，或郁怒伤肝，致肝气升发太过或不及，气机升降失调，脉道涩滞不利，血行瘀滞，脑络瘀阻，清窍闭塞，神机逆乱而发为呆病。《灵枢·本神》曰：“肝藏血，血舍魂。”在肝疏泄作用统调下，血液进入血道，布于各经脉之中，脑受血则元神有主，神机能发。昼则血由脑神统魂，以行知觉之功，夜卧则血归于肝。若肝疏泄失常，经脉失养，气血瘀滞，则魂不能敛藏，脑络瘀阻，就会出现失眠、善忘、智能减退等症状[6]。肺居膈上，主肃降，行治节，通调水道，为一身气化之主，朝百脉，主运动。《素问·六节藏象论》言：“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肺金之气健旺，则气化调畅，水道通畅，体健魄全。肺气降敛下行，入肾为精，则耳聪目明，感觉敏锐，动作协调灵活。反之，肺气逆而不降，气化失常，津液不布，聚而为痰，痰阻脑络，则发为呆病[7]。故AD患者常见性情改变，情绪变化无常、不能自控，自私多疑，或表现为抑郁、闭门独处、寡言少语，或表现为亢奋、忽哭忽笑、言辞颠倒[8]。2.3心肾不交，脑髓失养，神机失用心居于上焦，属阳，其性主火，主动；肾居于下焦，属阴，其性主水，主静。两者既有水火既济之能，又有相克之力。心为火脏，火中含有肾上济之真水，火借水下降之力而下交于肾，温化肾中之水。如此心火下交于肾水，肾水又上济于心火，使其化生成己之气，此即谓之“水火既济”[9]。水克火，相克相制。肾水上交于心，则心火不亢不烈，心阳下济于肾，则肾阴得阳而生，肾之真气，上通脏腑，维持人体气机升降的动态平衡。如《格致余论·相火论》言：“人之有生，心为之火，居上，肾为之水，居下；水能升而火能降，一升一降，无有穷已，故生意存焉。”《推求师意》曰：“心以神为主，阳为用；肾以志为主，阴为用。阳则气也、火也。阴则精也、水也。凡乎水火既济，全在阴精上承，以安其神；阳气下藏，以安其志。”心主血，主藏神，是人体生命活动的主宰，主司意识、思维、情志等精神活动。肾主志而藏精，精能生髓，髓汇于脑。精化神，神驭精气，精盈则神明，精亏则神疲。积精全神，神全益精，则精神内守。AD患者智力减退的同时常伴有人格、情感障碍，与心肾失交、精不化神、神不驭精相关。
心为君主之官，主神明。《医学衷中参西录·痫痉癫狂门》云：“心脑息息相通，其神明自湛然长醒。”《医学入门·脏腑》曰：“神明之心……主宰万事万物，虚灵不昧。”心主血脉，心藏神，心动有节，心跳有律，周身血液循环有序，心阳鼓动，营血充盛，供养脑神。心是控制思维活动的主要器官，年老久病，耗伤气血，或脾胃虚衰，气血生化乏源，导致心之气血耗伤，神明失养，而见智力减退、思维呆钝、口齿含糊、词不达意，伴见运动障碍或梦呓夜游，严重者表现为攻击行为、妄想、幻听、幻视等。肾主骨生髓而通于脑，肾是生髓之官，脑为髓之海，髓之生长皆由肾精所化，肾气的强健、肾精之充溢与脑髓发育有密切的关系。肾精充盛则脑髓充盈，则精神饱满，意志坚定。若肾精亏虚则髓海不足，志无所藏，头晕、健忘而渐为呆病。年老肾衰，久病不复，致肾精亏损，脑髓空虚，神机失控，阴阳失司而使思维减慢，智能退化，记忆、计算、语言、认知等能力明显减退，呆滞愚钝，动作笨拙，伴齿枯发焦、腰酸骨软、步履艰难、头晕耳鸣等症。鲍秀琦等[10]采用脑立体定位法破坏大鼠基底神经节Meynert核，建立痴呆大鼠模型，观察调心方、滋肾方、调心滋肾方对痴呆模型大鼠学习记忆的影响，结果显示大鼠经3种组方治疗后，学习记忆成绩均明显提高，且调心滋肾方的治疗效果优于调心方，调心方的治疗效果又优于滋肾方。
3 小结
中医认为，AD病位在脑，病机为脏腑气机升降失调。脑为元神之府，内藏脑髓。若脾胃升降失和，痰浊蒙蔽神窍；或肝肺升降不畅，气血瘀滞，脑络受损；或心肾不交，脑髓失养，神机失用，终可导致人体气机升降失调，气血运行逆乱，痰浊、瘀血等病理产物闭塞脑络，损伤脑髓，致髓减脑消，神机失用，脑脉不通，脑气不得与脏气相接，而发为呆病。故临床上治疗AD应从整体出发，注重调理脏腑气机升降。
来源：中国民间疗法 作者：田欢 周琳 王立超 丁一
中国人民解放军联勤保障部队第九八二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