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血压病是心血管病常见疾病之一，也是各种慢性疾病发生的重要危险因素之一。据调查，我国人群高血压病的患病率呈升高趋势[1]。西医治疗高血压病的方法主要是控制血压，患者需长期用药。中医并无高血压病病名，多将其归于“眩晕”“头痛”“风眩”等范畴。中医多从风、火、痰、瘀、虚等方面对高血压病进行辨治，更重视对脏腑、气血、阴阳的整体调节，旨在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在降压效果平稳持久、缓解高血压临床症状等方面有独特的优势。朱丹溪《丹溪心法》言：“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笔者认为，高血压病的发生发展与“木郁”密切相关。本文从“木郁达之”角度探讨高血压病的治疗，以期拓宽该病的临床辨证思路。
1 木郁的内涵
“木郁”一词始见于《黄帝内经》中五运六气的描述。《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曰：“木郁之发……善暴僵仆。”指出木气太过，郁极而发可引发人体相关疾病。孙一奎认为“木郁者，肝郁也”，木郁即肝气郁滞。《类经》载：“天地有五运之郁，人身有五脏之应，郁则结聚不行，乃当升不升，当降不降，当化不化，而郁病作矣。”提示郁乃气机升降失调所致。《说文解字》中的“郁”原指木丛、茂林，后释义为积、聚、滞、塞等。郁，即壅滞不通。中医“郁”的含义涵盖气机郁滞的病理状态和情志不舒导致气机郁滞病证两个方面[2]。《冯氏锦囊秘录》言：“夫肝者，在天之风，在地为木，在人为肝。”古人用取类比象法，以木的动态、功能类推肝的生理作用。肝在五行属木，在七情内伤、外感六淫、饮食劳倦等病因下，肝疏泄功能失常，导致肝气郁结，气机升降失调，壅滞不通，即成木郁。
2 高血压病的病因病机
当代医家多将高血压病归属于中医“眩晕”“头痛”“风眩”等范畴。《素问·至真要大论》提出：“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指出眩晕的发生多责之于肝。《金匮要略》曰：“心下有支饮，胸胁支满，目眩。”张仲景认为眩晕基本病机为痰饮积聚上扰清阳，发为眩晕。朱丹溪倡导痰火致眩学说。虞抟提出“瘀血致眩”，认为瘀血也可导致眩晕。陈修园认为肝、肾虚为眩晕病根，风、火、痰乃眩晕病象。叶天士则强调内风在眩晕发作中的作用，指出“所患眩晕者，非外来之邪，乃肝胆之风阳上冒耳。”中医认为，高血压病的病因主要为劳逸失度、情志失调、饮食失节、内伤虚损，病位在肝、肾，涉及心、脾，临床主要表现为头晕、疲劳、失眠、焦虑、紧张、心悸等症状，基本病机为肝肾气血阴阳失调，病性为本虚标实，虚性病理因素主要为气虚、血虚、阴虚、阳虚、精亏；实性病理因素主要为肝风、肝火、阳亢、痰浊、瘀血、痰瘀、水饮[3,4,5]。中医认为，高血压病的发生发展与肝密切相关[6]。刘渡舟等[7]认为肝为多气易郁之脏，肝病初发的病理变化是疏泄失常，木气郁滞。孙春全等[8]认为高血压病有湿、痰、瘀等病机差异，但三者皆源于肝郁，强调肝郁气滞是该病的病理基础，并贯穿病程始终。王乐鹏等[9]认为人体凌晨4:00—5:00血压升高，是由于肝主疏泄的功能使气机升发，气血外达；夜间则使气机下潜，气血闭藏，则血压下降，认为肝的疏泄功能可调节血压的昼夜节律变化。《读医随笔》载：“凡病之气结、血凝、痰饮……血痹、虚损，皆肝气之不能舒畅所致也。”肝气不畅，气机失调，进而引起全身气血津液失常，使气血不能正常升降运转，血脉失于和利，致血压升高，因此治肝必以解郁为先。
3 从木郁探讨高血压病的病因病机
3.1 木郁而发，化火动风
《类证治裁》曰：“相火附木，木郁则化火……风依于木，木郁则化风，为眩。”肝属木，喜条达而恶抑郁，若因情志、劳倦等原因致木气被郁，肝疏泄失常，郁极而化风，且肝以疏泄为性，其气偏急，不受郁遏，肝木气机不能畅达，则时欲恢复疏泄之性，愈郁则愈疏泄，久则化风做眩，气机上逆，引起血压升高。《临证指南医案》云“盖肝属木，中藏相火，木盛火炽，即能生风也。”肝为多血少气之脏，内寄相火，病则血常不足，气反有余，木郁于内，则气机郁滞，郁久则化热，热极则为火，火热内扰清窍，发为眩晕。肝气郁滞，上扰心火，火热风动，风火相煽，烧灼津液，伤阴耗血，筋脉挛急，血脉干枯，使心火偏亢而致高血压病。
3.2 木郁气结，生痰致瘀
《辨证录》曰：“肝郁则木克土，而痰不能化，胃衰则土制水，而痰不能消。”又如《金匮要略论注》载：“风生必夹木势侮其脾土，故脾气不行，聚液成痰。”脾土的运化需要依赖肝木的疏泄，木疏土，则土气不滞。肝与脾胃在五行中是木与土的相克关系，若肝气郁滞，则肝易横逆脾土，影响脾土的运化，纳运失职，水谷精微输布受阻，凝结为湿、痰、浊等有形之邪[10]，痰浊阻塞脉道，血行迟滞，造成血压上升。《冯氏锦囊秘录》言：“脾虚不运，气不流行，气不流行则停滞而为积。”木郁犯土，脾气虚弱，无以摄血，血不循经，溢脉外为瘀，日久则痰瘀互结，变生诸证。又如《四圣心源》曰：“肝血方生，而已抱阳魂……实则直升，虚则遏陷，升则流畅，陷则凝瘀。”《血证论》载：“肝属木，木气冲和条达，不致遏郁，则血脉得畅。”血的运行依赖于气机的调畅，气机郁滞，则血运不畅，停积而为瘀，日久蓄积于血脉之中，阻塞脉道。
3.3 木郁致虚，虚则木郁
《外经微言》：“肝郁必下克脾胃，制土有力，则木气自伤，势必求济肾水……肾既病矣，自难滋肝木之枯，肝无水养，其郁更甚，郁甚而克土愈力。”肝为将军之官，其性至刚，不受屈制，肝病往往乘其所胜。肝疏泄失司，肝气郁结，升降失常，则易横逆犯脾，脾气虚弱，无以行血，血行不畅，血压升高。肝肾为子母之脏，肝郁久而化火，肝火下迫，灼伤肾阴，真阴耗损，阴不配阳，虚阳浮动于上。《删补名医方论》载：“肝木之所以郁……一为土虚不能升木也，一为血少不能养肝也。”脾气虚弱，肾水亏损等虚证，又会导致肝气机疏泄无序[11]，进一步加重木郁。《四圣心源·六气解》载：“盖厥阴肝木，生于肾水而长于脾土，水土温和，则肝木发荣，木静而风恬，水寒土湿，不能生长木气，则木郁而风生。”肾真水真火不足，无力助肝木之气升发，不能涵养肝木，肝木失于滋荣，则肝血不足，无力疏泄而郁，郁则风生。脾为后天之本，脾虚则无以化生气血以荣肝木，则肝体失养，疏泄无力，则成木郁。
4 从木郁达之角度治疗高血压病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证治汇补》曰：“此木郁也，治宜达之。达者，通畅之义。”指出达为通达、畅达之义。木郁达之是以疏利肝胆、理气解郁为主[12]，恢复肝木疏泄之性，使其疏通畅达，使其既无太过，也无不及，使全身气机通而不滞，散而不郁[13]。《辨证录》载：“然徒舒肝胆之气，而不滋其肝胆之血，则血不能润，而木中之郁未能尽解也。”木郁治疗虽以疏肝理气为主，但不应局限于该法，应视其在气在血及寒热虚实偏属把握五脏、阴阳、气血、津液等病因病机论治[14]。《读医随笔》载：“和肝者，伸其郁，开其结也，或化血，或疏痰，兼升兼降，肝和而三焦之气化理矣，百病有不就理乎。”当今高血压病的中医治疗无论采用何种治则，都应重视木郁在高血压病病机演变中的重要地位，善用疏理肝气之法，解除郁积，使肝疏泄功能归于正常。以虚证为主的木郁，在疏解肝郁的同时，联合补益之法，可使气血阴阳充实；以实证为主的木郁，应消除痰、湿、瘀、火等病邪，疏肝与化痰、祛湿、活血、泻火等方法联合应用。
5 当代医家治则治法
卢尚岭教授认为高血压病的基本病机为肝气郁结，气机失调，进而诸郁遂生，临床治疗时重视疏解肝郁，药用柴胡、川楝子、郁金、薄荷、生麦芽、香附等，起到疏肝理气、调畅气机的功效[15]。陆继芹等[16]强调情志因素在高血压病发生发展中的地位，认为高血压病患者往往有焦虑、抑郁状态，而不良情绪又易导致肝气郁结，肝失疏泄，临床应围绕肝郁辨证论治，在泻肝、平肝的同时反佐疏肝之品，方以柴胡疏肝散、逍遥散、四逆散等为主。钱林超认为肝郁、水饮、瘀血是高血压病的重要致病因素，疏肝能散肝郁、行血滞，治疗当以疏肝利水为主，兼顾活血化瘀，方选小柴胡汤合五苓散进行加减[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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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民间疗法 作者：关旭东 郑娴
辽宁中医药大学 辽宁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