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不贵于能愈病,而贵于能愈难病。”这句话来自张景岳之《景岳全书·病家两要说》,意思是医生行医以诊治疑难杂症为贵。在笔者看来,这句话言简而意奥,一语道出了医学之真谛——作为医生,当然首先应能对已知的、易治的常见病信手治愈;而于患者而言,难病重症犹如附骨之疽、切肤之痛、形影之弊、举家之难,身为医者更可贵在其能精究方术、博极医源而极尽才技与疑难重症博弈、与大病危候对峙,视解决难病为己任、发拯危救急之宏愿方不负医者之责;而医学,也就在医者对疑难杂症的挑战与克服中不断地取得进步。综观熊继柏教授《中医创造奇迹》一书,正是一位医者以近60年临床所遇疑难杂症为蓝本、以传统中医理验方技为基础而撰写编著的一部难病验案辑录,其论病严谨规矩,叙事生动翔实,堪称一部给予晚辈后学智慧信念的典范之作、飨与医学爱好者的诚意心血之作。特此,仅择该书两处亮点略述于下。
方有渊源 理必据典
准确地说,熊继柏教授是一位典型的传统中医传人——自幼拜师,便以中医诸家经典为根基开蒙入学;不及弱冠,便独自临床而阅证无数;及至而立,则入大学授教,浸淫理论研究及教育教学数十载,其间又坚持临床不辍。这一特殊而难得的受教、实践及研究经历正是一直所提倡之“研读经典、跟学名师、反复临床”的中医成长轨迹,从而也促使熊继柏教授于临床而言是标准的经方家、于理论而言则是优秀的学院派。因而,观其书我们便可见到,熊继柏论病凡方必有渊源、凡理必据经典,由此而使得该书对于医学者而言具有重要的借鉴参考价值。
如书中所载一案:治一身出黑汗之病人。病人身出黑汗,呈阴虚之象,经西医诊治无效之后,由熊老以知柏地黄丸加减治愈。在案例之后,熊老详细分析了病机及选方原因。通观熊继柏对于该病的论治分析,其理论依据必然是源于经典而论据充分,本来色黑属肾是基本的中医五行理论,然仅言五行对应五藏而有囫囵之处,但熊继柏以扎实的经典理论多方印证而坐实了病位在肾之医理;之后论及选方,熊继柏对地黄丸之来源流变烂熟于胸,进而丝丝入扣精准用方。遍览该书,熊继柏在论病选方的过程中几乎均是以这种经典互证、辨方析药的方式抽丝剥茧、开云散雾,使得这些疑难重症的分析辨治能真正地以理服人且规矩井然。
对于时下多数医学者而言,尤其是科班出身的年轻学子往往面临着理论与实践的结合难题,经典的理论能不能够指导临床、经典的方剂能不能有验于今时,我想熊继柏这本书理据充分、源变清晰的论病处方应该能够给予大家启发与示范。
病状驳杂 蔚为大观
源于熊继柏教授临床早、临床多且临床久,因而他临床所遇病案可谓宏丰繁杂、不胜枚举,该书仅举案例81则,但其中病状怪难奇险、蔚为大观,且内外妇儿均有涉及。如书中所载52例内科病症,有狂躁不休的精神分裂症等疑难病症,有高热昏迷的脑脊髓膜炎、感冒发热而突发昏迷等缠绵怪病。此外,还有妇科如经前便血20年病人、妊娠后抽搐昏厥病人、产后心衰病人等,儿科如癫痫频发7年儿童、梦游重症儿童、高热不退儿童等;外科如全身肤色发黑、全身遍发脂肪瘤、一身毛发脱落等病人,都是寻常临床经历闻所未闻、见所难见的罕见病状。作为一隅名医,熊继柏教授早年临证于缺医少药的农村基层,之后入大学授教而又行医于环境复杂的省会城市,每每坐诊面对病患可谓天南海北、五花八门,很多病人远道而来、慕名求医,其每日接诊量至少100人以上,不完全统计近60年的临床经历已诊治患者约近百万。面对疑难怪病、危急重症,身为医者,熊继柏不能拒绝,更不会逃避,唯有至意深心、详察形候,最终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成功了大量的所谓不治之症。可以说,尽管这部书仅载81则典型的疑难杂症,是熊继柏临床经历的微窄缩影、冰山一角,但其中的险难奇观、丰富经历对于阅读者而言无异于一场医学学习的饕餮之宴。但这饕餮之宴在熊继柏娓娓道来、生动翔实的描绘叙述下,以理据充分、规矩井然的方式铺陈开来,使得各个案例如烹小鲜般引人入胜,不仅让阅读者能感同身受、身临其境的体验其中,同时在阅览错综复杂的病情时紧随他的指引而抽丝剥茧的消化知识、汲取智慧。
在驳杂的病状之中能凿开径路、拯危救厄,熊继柏教授的《中医创造奇迹》不仅是一部凝聚智慧与心血的学术著作,更是给予中医人直面生死、勇攀医险的力量之源、信心之作。(何清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