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气味辛温,有大毒。主风寒咳逆邪气,温中,金疮,破癥坚、积聚、血瘕,寒湿痿躄,拘挛,膝痛,不能行步。”(《本经》)
所谓大毒,因附子含乌头碱、次乌头碱等多种生物碱,然经炮制与先行煎煮,诸多生物碱已然分解,毒性大为减弱。有老中医长期大量使用附子而获良效,常有每剂至150克者,极少发生毒性反应,若弃附子,其方则疗效全失。然余认为其必有常人所未识之经验,盲目仿之,有害无益。余素谨慎,用附子多在30克以内,故也从未观察到附子之毒性反应。
余认为运用附子,当从命门概念入手,始能得全面而具体之认识。考命门为十二经之主,五脏之气皆根于命门之火,关系生命存亡。命火又为气机流畅之动力,故命火旺则生机旺而体健,否则肾无作强之力,三焦无气化之能,脾胃不能蒸腐水谷,肝胆无决断,大小肠闭塞,心神昏愦而万物不应。附子火性迅发,为回阳救逆,温肾助阳,祛寒止痛,温补命门之第一要药。《本经》“咳逆、膝痛、痿躄、积聚、金疮”等语,乃言三焦气血内外,附子药性无所不至。
仲景于《本经》“气味辛温有大毒”、“温中”等语中,悟出附子功用,凡人体五脏六腑,血肉筋骨营卫,因寒湿而病者少有不宜,即阳气大亏,阴寒内生诸重症,亦需附子辛热至极之性救之。故仲景所遗四逆汤、真武汤、通脉四逆汤、干姜附子汤、桂枝附子汤、附子汤、芍药甘草附子汤、肾气丸等千古良方活人无算。
余认为附子不惟危重者始用,凡益气补血,疏肝通滞,清热解毒,滋阴利水诸方,皆可酌情用之,虽不尽为主药,然有画龙点睛之用。如慢性结肠炎、慢性肠痈、诸多妇科慢性炎症,多因寒湿与瘀浊相搏,需阳气敷布,始能行水湿而化瘀结。余常用薏苡附子败酱散或真武汤取效。慢性乙肝多脾阳虚,肝阳亦虚而水气不能升发,若无明显热象,或如常人无症状者,常用补中益气汤、逍遥散、四逆散、柴胡桂枝汤、小柴胡汤、参苓白术散等加附子取良效。肝硬化腹水若为脾肾阳虚者,必下肢肿而肢末不温,便溏腹满,用肾气丸加琥珀、沉香久服也有良效。
支气管炎顽固性咳嗽,痰白清稀,舌淡润,特别是曾经大量使用抗生素者,多为寒邪逆于上焦,肺气不能宣达,常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紫菀、前胡、杏仁,慢性口腔炎、慢性泌尿系统感染等,余也常用附子。
至若某些急性感染如沙感,若其湿久不得化,热不能退者,加少量附子于三仁汤诸方中开郁通阳,辛散开泄,常可取意外之良效。中风半身不遂,真气不能周流,留血为瘀,故络脉壅阻,可用补阳还五汤加附子。
痿躄起于湿热,然亦有风寒湿及死血,或血气虚弱所致者,其证两足痿弱软痛,久卧不能行动,当用附子于养气血益肝肾方中。
近有学者认为,凡恶性肿瘤之发生与发展,皆体内寒毒凝结,故血滞渐成,主张大剂量附子治疗,余思附子大辛热之性或可使气血津液等体内环境发生重大变化,对肿瘤细胞产生冲击振荡,使之渐次消亡,实亦未知,然子宫癌患者表现一派虚寒,余用益气解毒汤加附子治之渐愈。寒湿痛痹,附子可为主药,余治湿热痹,也常用附子与生石膏、石见穿、熟大黄、银花藤、百部、杏仁、生地等同用,虽为热痹,其关节深处多有风寒湿邪,透达之则湿热也随之清利,此亦开郁通阳之法。余治易感冒者,以玉屏风散或补中益气汤加附子,则疗效更好,命门火旺,卫气也强故也。
若用附子补肾阳,壮腰膝,多与熟地、巴戟、山药、菟丝、萸肉、黄精等润药同方,所谓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救阳,余深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