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根,男,1961年生,四川省成都市龙泉驿区山泉镇红花村人,1980年起在龙泉驿区山泉镇红花村卫生站独立行医。这个2岁失去左腿,总是拄着一根拐杖,奔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的乡医,在大山里坚守了36年,艰难走出18万里出诊路,被村民们称为“最美村医”。
陈永根
一桌、一椅、一部台式电脑,办公桌背后是一排中医储药箱,还有两组存放西药和简单医疗器具的旧式立柜……近日,笔者赶赴四川省成都市龙泉驿区山泉镇红花村卫生站,只看到卫生室简陋的陈设,却没在第一时间看到村医陈永根。
“陈医生刚刚出门,给山顶的傅婆婆看病去了。”卫生站负责预防的村医指着对面的大山说,傅婆婆是个老病号,已经80岁了,陈医生几乎每天都要上门去巡查一番,都已经为她上门出诊25年了,“我们都劝过陈医生,他自己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腿脚又不方便,用不着三天两头上门出诊。但他却说,不亲自上门看看,他实在不放心。这些年他一直都这样,为了病人从不管自己。”
有关陈永根的事迹,笔者其实早有耳闻,在不少媒体上看到过相关报道。但在卫生室等待一阵后,终于看到拄着拐杖,背着医药箱,从对面山路上蹒跚而下的身影时,笔者还是有些惊讶。尤其是干瘦的身影走到跟前,望着那一头白发、空荡荡的左腿以及磨损严重的拐杖,笔者心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
听父命始学医,活到老学到老
红花村位于龙泉山两座大山的山沟深处,位置偏僻,山大沟深。从卫生站的窗口望出去,绵延的龙泉山看不到头尾。53年前,陈永根出生于红花村一个普通的农家。作为家里出生的第三个孩子,父母都盼着他能健健康康地长大。然而,到该学会走路的时候,家人却发现他不能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样走路,他的左脚压根不能沾地。家人带着他去多家医院检查,结果始终只有一个:他患了脱骨症,如果不及时截肢,可能危及生命。于是,还不到2岁的陈永根,便永远失去了左腿,一生都与拐杖相伴。
拄着拐杖成长的陈永根,比其他孩子懂事早。“当我开始意识到原本生活尚可的家庭,因我的病情而走向拮据,原本快乐的父母,因为我身体的残缺总是唉声叹气,我真的恨自己的左腿,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的命苦。”陈永根说,他打小就告诉自己,要听大人的话,不要惹大人不高兴。
虽然他没想过学医,但初中毕业后,还是听从父亲安排到龙泉卫校学习中医。虽然晦涩难懂的医学理论让他头痛,被拉到停尸房的现场解剖学课程折磨得他三日不能进食,但他没有丝毫怨言,因为父亲对他说过:以你的身体条件,肩挑背磨的事干不了,学医也许是最好的出路,不仅能帮人看病,还能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安身立足。
1978年,在卫校学了9个月的中医学后,陈永根被派到柏合镇长松村卫生所,成了实习医生。实习期间,他不仅孜孜不倦地自学,还向卫生所一位老中医拜师学艺,从理论到临床都学到了不少东西,医术得到全面提升。两年后,他被安排到山泉镇红花村卫生站,开始独立行医,在这里一干就是36年。
虽然乡村行医用不上高深技术,跟高端前沿的医学相去甚远,但陈永根从未停止过为自己“充电”,从未停止过学习进步。2011年,红花村卫生站也和其他卫生站一样,面临卫生站标准化建设,这对陈永根是一个全新的挑战。“标准化建设,最难的就是用电脑开处方,为病人建档案。”陈永根说,他以前压根没摸过电脑,年过半百学习操作电脑,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陈永根没有退缩,而是虚心向村里的大学生、山泉卫生院的医生请教。2个月之后,他学会了如何用电脑开处方,以及为村民建电子健康档案。用他的话说,自从学会用电脑,自己好像一下子从“土医生”变成了“洋医生”。
一年一根拐杖,走出18万公里
由于位于龙泉山上,红花村的村民居住很分散,全村600多户1600多人分散居住在6平方公里范围内。“无论是哪家有人生病了,只有听到消息,陈医生都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一位村民感慨地说,“你不知道,现在有通村通社水泥公路,走起来很顺当,但过去没有公路,全是山间羊肠小道,正常人走起来都艰难,更别说柱拐杖的陈医生了。”
这位村民还说,每次看到陈医生背着药箱、柱着拐杖在山路上一颠一跛地往前窜,大家既佩服又心痛,可是又没人能够替代他,“我们村最远的几个组离村卫生站足有10多里远,健康人走这10多里路至少也需要1个半小时,更何况一个腿脚不便的人。陈医生到最远的组出诊,在路上就要花费2个多小时。而且,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是36年啊!”
是啊!36年来,陈永根拄着拐杖,一次次出诊,走遍了村里的每个角落,拐杖每年换一根。有人统计过,36年来陈永根拄着拐杖在红花村这个小山村,走出了18万公里。这是一段令常人难以想象的里程,而更令人揪心的是,在爬坡上坎的行医路上,柱着拐杖与崎岖山路对抗,危险无处不在。陈永根自己都说,在这样的路上行走,突发状况在所难免,摔跤是常有的事。
今年2月的一天夜里,龙泉山突降大雪,正准备上床休息的陈永根接到电话,被告知傅婆婆肺气肿复发。放下电话,陈永根立即出门,一瘸一拐地奔向3里之外的目的地。在冰冷漆黑的寒夜里,大雪遮盖了本来就崎岖的小路,陈永根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前行,却不小心一脚踩空,整个人滚下了山沟,幸好被一根树桩挡住身体。“我爬起来继续赶路,就算摔得鼻青脸肿也得继续出诊啊,病人还在等着我!”陈永根说,那天凌晨3点过,他终于赶到傅婆婆家。
身处偏远山村,作为一名乡村医生,陈永根没有朝九晚五的上班时间,饭桌上、被窝里,暴雨时、大雪中,只要村民有需要,他总是随叫随到。有人称陈永根是“拐杖120”,他总是在病人需要的时候,柱着拐杖出现在面前。虽然现在村里修通了公路,但由于不能骑车,陈永根出诊依然靠步行。其实,村民已经习惯了“当、当、当……”地有节奏感的拐杖声在村里回响,这样的声音让他们心里感觉踏实。
红花村就是家,村民在我就在
时至今日,陈永根还孤身一人,还没有结婚成家。“给女人幸福是男人的责任,可我不仅是个残疾人,而且还整天以卫生站为家的人,各方面条件都有限,何必要别人来一起吃苦呢?”陈永根坦言,虽然他没有自己的“小家”,但拥有红花村这个“大家”,没什么好遗憾的。
按说陈永根应该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事实上他的生活相当拮据,尽管他从医长达30余载,但收入很微薄,生活上还经常要住在同村的哥哥接济。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时常为村民减免、垫付医药费。这些年来,很多村民都向他赊过药,有的药钱直到今天也没有收回来。“不是真困难,谁也不会赊欠,他不来还,这辈子我也不会开口要。”陈永根说,村里人赚钱不容易,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其实也挣不了几个钱。这些年行医,在用药上陈永根总是为村民着想,尽量开一些中医处方药,尽量采取中医施治,这样可以降低费用,能省则省。
条件艰苦,收入微薄,生活拮据,又是孤家寡人,难道陈永根就没想过要改变?其实,他不是没有机会走出大山,改变自己的生活。曾经,龙泉驿区一家私立医院找上门来,多次请他出山开中医门诊,但他舍不下山里的乡里乡亲,婉言拒绝了。在城里当医生的大姐退休后,琢磨着开个私人诊所,想叫陈永根出去,姐弟俩一起开办,希望让弟弟清闲些,还可以赚钱养老。可是,陈永根始终没有动心,几乎肯些偏执地留在了生他、养他的红花村。“我从小就在红花村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只要乡亲们还需要我,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扎根一辈子。”说这话的时候,陈永根的神情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