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阿祥吃火锅时,他说最爱吃菊花心。面对热气腾腾的火锅,喝着火辣辣从嗓子眼直穿肺腑的烈性酒,我俩面颊红彤彤的,肺腑热烘烘的。他说,在推杯换盏之间的畅快中,吃一口爽嫩鲜滑的菊花心,那回荡舌尖的清甜与鲜香淡爽之感,美妙至极。阿祥说着,还哼起了周杰伦《菊花台》中的那句歌词:“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我说:“不对,是菊花心,已泛黄?”他会意一笑,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他喜欢吃的菊花心,不是菊花,更不是满地伤残的泛黄笑容,而是江南的一种特殊品种的白菜,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菊花心,也称黄心乌、乌塌菜、毛白菜,享誉安徽“贡菜”。
菊花心外叶碧绿,心叶淡黄,如菊花开放。菜形体,颀长秀气,也有圆圆胖胖的,叫“短腿大白菜”。此菜的色、形和味道,都近似于娃娃菜,但口感更加鲜酥香脆,清甜怡人。那菜心的嫩黄,让人看了就心生怜爱,仿佛精致细腻的生活显出温文儒雅的梦意,就像我渴了喝上白开水一般的清甜满足,就像眼睛上火了用菊花泡水洗过后的舒适怡然。那黄,与周杰伦歌中的黄,有着殊途同归的妙意,有着暴殄天物后心怀歉意的落花无言,更有人淡如菊的感觉里的心素简约。
我说,宋朝诗人范成大曾写道:“拨雪挑来踏地菘,味如蜜藕更肥醲;朱门肉食无风味,只做寻常菜把供。”写出了菊花心的味美精髓——“味如蜜藕更肥醲”。这种菜,经霜打雪傲,在低温环境中生成了特殊的美味,就像新疆的哈密瓜在夜晚低温中生成的水果清甜。是呀,吃着菊花心菜,那种甜而不腻中的感觉,正如温润的江南一般,生机鲜活,勃勃出彩。
多年前,阿祥考上中医学院后寒假回家时,他如此说:“菊花心,是中药学中的药学名词!他说,菊花心是指药材断面维管束与较窄的射线相间排列,形似菊花。主要药材有黄芪、甘草、板蓝根、白芍、桔梗。他还说,自然界除了菊花心菜外,还有胡萝卜、西瓜、金香柚等都有菊花心图案的。他真是一个标准吃货,他说,人们把菊花心做成了一种饮食文化,比如在米粉粑、肉夹馒、各种面饼、稀粥、菜汤、西点、月饼等食品上,都做上了菊花心的花纹,精致之极,精美至极,不吃仅看就让人乐不思蜀了。他还说,炒猪肾、蒸烧麦,也是典型的菊花心型食谱,真是奇趣妙味,妙不可言呀。
与阿祥不同,我喜爱艺术,想得更多的是人们在石头、雕塑、绘画、布艺上花费的功夫更有意义。我认为,那些艺术品上的菊花心,是绽放的,也是更永久的,最少不像食品,吃了就不见了。我曾在盆景店看到一盆盆景树桩,称菊花心罗汉松,售价惊人。面对一盆不起眼的盆景,我会心一笑。阿祥说,我那笑像菊花心,清甜中有苦涩,灿然里露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