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认知障碍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MCI) 是指有记忆障碍和 (或) 轻度的其他认知功能障碍, 但个体的社会职业或日常生活功能未受影响, 是介于正常老化与轻度痴呆之间的一种临床状态[1]。阿尔茨海默病 (Alzheimer’s disease, AD) 为痴呆病症中最常见的类型, 研究显示, 健康老人中每年有1%～3%发展为AD, MCI患者每年有10%～20%发展为AD[2], MCI患者痴呆发病率约是健康老人的近10倍[3]。由于痴呆治疗效果欠佳, 痴呆对患者的健康、生活质量造成严重影响, 而且给家庭带来严重的经济负担[4], 因此, 积极防治MCI对延缓痴呆发生、改善患者生活质量有重要的价值。中医“治未病”思想契合MCI防治理念, 且具有鲜明的特色和确切的疗效。
“治未病”思想源于《黄帝内经》, 是指采取相应的措施, 防止疾病的发生发展, 主要包括“未病先防”“已病防渐”“愈后防复”。本文从“痰”认识MCI, 并基于中医“治未病”思想, 浅谈MCI从痰防治策略。
中医对MCI病名认识
传统中医没有与MCI相应的病名记载, 但根据MCI患者的记忆、认知损害的特点, MCI可归属于中医“健忘”“善忘”等范畴。中医“健忘”是指记忆力减退, 遇事易忘的一种病证, 《黄帝内经》称之为“喜忘”或“善忘”, 并对其病因病机进行了深刻的阐述, 为中医学认识本病奠定了坚实理论基础。
中医对MCI痰邪致病的认识
中医认为, 痰邪是重要的致病因素, 痰邪致病广泛, 如, “百病皆由痰作祟”“怪病多痰”所描述。在中医古代文献中, 关于“健忘”“呆病”的痰邪致病有较多的论述。《丹溪心法》曰:“健忘精神短少者多, 亦有痰者”;汪石山《推求师意·健忘》曰:“设使因痰健忘, 乃一时之病”, 直接指出了健忘因痰邪致病。陈士铎《辨证录》列呆病门专篇, 明确指出呆病的病因病机与痰密切相关, 并提出“治呆无奇法, 治痰即治呆”的治法。由此可见, 痰邪是“健忘”“呆病”重要的病因。痰邪越重, 病情越重, 如陈士铎《石室秘录》所言的“痰气最盛, 呆气最深”。而痰邪致病, 多为饮食不节或情志内伤, 损伤脾胃, 痰邪内生, 上扰神明而出现记忆减退, 遇事喜忘等病症。
近年来, 中医学者对MCI的痰邪致病研究也获得了一些进展。孙伟[5]通过对382例MCI患者辨证结果分析, 结果显示, 痰浊阻窍证为其主要证型, 痰浊是MCI主要病理因素。余忠海等[6]采用临床流行病学研究方法对334例MCI患者的症状、体征、舌脉象四诊资料进行调查, 并运用聚类分析及因子分析法对调查结果进行数理统计分析, 结果提示, 痰浊证是MCI重要的证型。傅晨等[7]采用偏相关分析法分析803例MCI患者认知功能与中医要素关系, 结果提示, 痰湿和阴虚的分布比例最高。李轶璠等[8]对212例MCI患者中医证候类型分布规律分析, 结果提示, 非老年组以痰浊阻窍实证为主。这些研究发现均说明痰邪是MCI重要的病因, 是MCI重要的证侯要素, 是MCI发病的关键。
中医对MCI从痰防治的认识
中医古代文献中, 关于“健忘”“呆病”从痰防治有较多的论述, 其中“治呆不治痰非其治也”、“治呆之奇法, 治痰即治呆也”直接指出“呆病”治痰的重要性。《万病回春》云:“若痰迷心窍忘事者, 用瓜篓积实汤加减治之”。明代李中梓言:“若素多痰饮, 宜获答汤, 或痰迷心窍, 言语如痴而多忘, 宜导痰汤送下寿星丸”, 详细地提出了从痰防治“呆病”的方药。
近年来, 从痰论治MCI的有效性在临床研究、实验研究中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有研究运用加味涤痰汤治疗缺血性脑卒中后MCI, 发现加味涤痰汤在改善患者精神状态、日常生活能力、神经功能、临床疗效等方法较尼莫地平更有优势[9,10,11]。在动物实验研究进一步发现, 涤痰汤能显著提高模型大鼠空间认知能力, 保护海马组织神经元, 改善突触可塑性。郭仁真等[12]运用黄连温胆汤加味治疗老年MCI, 发现黄连温胆汤加味在改善老年MCI患者的记忆、认知功能疗效优于茴拉西坦胶囊。叶厚春[13]临床中运用黄连温胆汤加味治疗MCI, 也发现其临床效果、MMSE评分改善情况优于茴拉西坦胶囊。这些相关研究均表明MCI从痰防治的科学性、有效性。
“治未病”思想指导MCI从痰防治的策略
“治未病”思想是中医预防医学的精髓与核心, 其关于预防、保健、治疗、康复为一体的综合防治理念、方法和手段对保障人们的健康具有重要现实意义[14]。由于痴呆治疗效果差, 病后基本难以逆转, 所以, “治未病”在MCI的运用主要侧重于“未病先防”“已病防变”。
1. 未病先防, 防痰生病
“未病先防”, 是疾病发生之前, 就积极采取措施, 针对病因防止疾病的发生。痰邪作为MCI关键致病因素, MCI发生前当积极防痰生病。预防痰邪, 主要从饮食、运动、情志等方面着手, 并重视调节体质。
1.1 饮食有节
饮食是人体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 老年人健康合理的饮食习惯可以起到防治MCI发生、发展的作用。饮食不节容易损伤脾胃, 痰邪内生, 上蒙清窍, 致使神机失用, 诱发和加重MCI。老年人应以清淡饮食为主, 少食肥甘厚味, 以达到减少痰邪内生, 预防MCI发生、发展。
1.2 适度锻炼
体育锻炼在MCI防治中起到重要的作用, 具有其他方法无法替代的作用。《吕氏春秋》从生理、病理对运动进行了阐发, 认为:“流水不腐, 户枢不蠹, 动也, 形气亦然, 形不动则精不流, 精不流则气郁”。适度的锻炼不仅有助于脾的运化, 而且可通利血脉, 加快体内痰湿代谢, 减少痰邪内生而起到防治MCI的作用。
1.3 调畅情志
情志正常有助于维持人体的正常心理状态, 情志失调诱发加重健忘。如《灵枢》记载:“肾盛怒不止则伤志, 志伤则喜忘其前言”, 提示情绪异常加诱发加重健忘。若情志异常, 肝疏泄失常, 影响机体水液代谢, 内生痰邪, 蒙蔽清窍发为健忘。MCI未病先防强调摄精神情志、增强体质, 维护机体健康。老年人平时保持良好心态、勤于思考、坚持学习、增强记忆力, 对预防MCI有积极的作用。
1.4 调节体质
《黄帝内经》很重视体质与发病的关系, 认为体质不同, 对某种致病因素和某种疾病的易感性也不同。痰湿体质是人群中常见的体质类型之一, 研究表明, MCI、老年痴呆是痰湿体质的好发疾病[15]。体质可变, 体质可调, 针对老年痰湿体质人群进行综合调理, 改善痰湿体质是防治MCI疾病的有效手段。痰湿体质的综合调理当从饮食、精神、运动、药物等方面着手, 平时多进食萝卜、薏米、扁豆等化痰祛湿食物, 配合体育锻炼、饮食起居、情志调节等, 纠正老年痰湿体质人群阴阳的偏颇, 减轻体内痰湿状态, 调节体质、改善体质, “未病先防”, 减少MCI的发病。
2. 已病防变, 豁痰开窍“已病防变”, 指疾病发
生后, 应该及时治疗, 防止疾病传变, 防止疾病向严重复杂的方向发展。MCI进一步发展即为AD, 对于MCI患者, 积极治疗, “已病防变”。结合前面认识, 痰邪作为MCI关键病因, 痰浊症候是MCI重要症候, 痰湿体质是MCI好发体质, 痰邪贯穿MCI的发生、发展中, 故中医治疗MCI过程中, 应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当重视治痰防变, 重视豁痰开窍益智, 预防或延缓AD发生。涤痰汤、温胆汤、洗心汤等治痰的名方, 有豁痰开窍益智作用, 临床广泛运用治疗MCI有确切的疗效。
小结
我国正在步入老龄化社会, MCI发病率逐年升高的趋势, 但人们对MCI的认识不足, 防治不及时, MC容易发展成AD。因此, 对MCI早发现、早治疗是预防AD发病的关键。MCI的中医病因病机复杂, 而痰邪贯穿其发病始终, 痰邪阻窍为MCI病机之关键。在中医“治未病”思想的指导下, 针对痰邪这个关键的致病因素, “未病先防”, 采取饮食调节、运动调节、情志调节、体质调节等多种有效的预防措施, 减少痰邪生成, 以减少MCI的发病。而对MCI患者, “已病防变”, 及时积极治疗, 在辨证基础上重视治痰以防止病情进一步恶化, 预防MCI向AD的转化, 以促进老年人智能康复, 改善老年人健康状态, 减轻家庭社会经济负担。
来源：中华中医药杂志 作者：吴东南 刘玲 杨希茜 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