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初,在我大概三四岁的时候,有个冬天的早上,奶奶突然中风了。家人一合计,要到城里去住院。我的叔叔们马上去砍了“硬头黄”,把家里的凉椅绑上,做成了“划杆”,那时天已经大亮了,爸爸妈妈和叔叔他们抬起奶奶去城里看病,临走前交代我中午自己吃点东西,在这焦急和喧嚣过后,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奶奶到底怎么样了。
晌午时分,远远看见抬“划杆”的几个人回来了。我跑出去迎接,看到奶奶还是和早上一样。大家轻手轻脚地把奶奶挪上床。只听大人们议论:“双牌方”(城里一所医院)的医生叫住院,奶奶死活不肯住,说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幸好听说了一位李医生,不住院就可治奶奶的“中风”。李医生等会骑车过来给奶奶看病。
“汪汪汪……”,伴随着院子里一阵狗叫声,大家便知道是李医生来了,急忙出去迎接。只见李医生中等身高,黑黑胖胖的,大约40来岁,最有特色的是戴了一副茶色墨镜。李医生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先请我爸爸叙述了“中风”前后的情况,又到奶奶床前握了握奶奶的手,接着说:“大家找张长板凳来。”家人照做了。这时李医生又说了:“大家帮下忙,把老人家扶到凳子这来坐。”只见屋里的人面面相觑,估计是在纳闷,奶奶左边半身没有力气,怎么能坐得起来呢。“不要怕,有我在这儿”,李医生看懂了大家的迟疑后说道。大家按医生的要求把奶奶挪到板凳上坐着,但不敢松手,左右都有人扶着。李医生过来了,请大家把手松开,果然奶奶坐得起来。接着李医生又发话:“大家不要怕,我准备给老人家扎针灸。估计要扎一两个月针,10天一个疗程。每天我会自己按时来,收2元的出诊费。等老人家好了,再把扎针的钱一下付给我,如何?”大家心里的大石头仿佛一下落了地,纷纷表示赞同。
接着,只见李医生从出诊箱里拿出药棉和闪闪发亮的针,先用药棉在奶奶头上擦了几个地方,然后拿出银针一根一根地往头上扎,边扎边问:“胀不胀,胀没得?”每根针下去,直到奶奶说胀了,就可以了。就这样,头和肩扎了估计有20几根针。扎完了居然还要给这些针通上电,可神奇了。大家怀疑通电会不会电到人,李医生说:“我有稳压表,转换了的,没事。”后来通上电了,奶奶只说有些“麻”。就这样,通电大约半小时,李医生又把所有针取下,放回盒子里。李医生交代让奶奶回到床上去,一直要有人照护,帮她活动手脚,还让我的爸爸和他一起到城里药店里去抓中药。叔爷、叔娘要回家了,帮奶奶活动手脚的事就靠我了,我立即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天黑时爸爸从城里带回中药,打开一看,我只认得其中两味中药:蝉壳和雷公虫。我听爸爸说,蝉壳是除风的,雷公虫是“以毒攻毒”的。还有一个偏方,用“和麻”(农村一种常见的植物)熬水来泡脚。
就这样,奶奶的治病、康复生活开始了。我给奶奶活动手脚,大约1小时就来回按摩一次,下午给奶奶洗脚、擦身。妈妈负责熬药,爸爸负责给奶奶喂饭。李医生每天照常骑着摩托从城里来扎针。正如李医生所以说的,一边扎针,一边吃他开的中药,一周左右,奶奶不能动的手脚逐渐有了知觉;一个月左右,身体逐渐有力了;一个半月左右,奶奶就可以下地了。后来好像就没再扎针了,药也改成一种叫“大活络丹”的药。因为奶奶可以下地拄着拐杖活动,我的任务又换成定时给奶奶拿药吃和陪奶奶走路了。就这样,奶奶的病算是大体康复了,虽然左边身体不能像以前那样用得上劲,但总算可以拄着拐杖慢慢走路了,生活也可以自理了。(陈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