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经》 创 “脾开窍于口， 其华在唇” 之始 ， 《难经》 《诸病源候论 》 《太素》 均未离其要义， 且在其基础上阐 释了相关疾病的病因病机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中曰 :“脾主口……在窍为口。 ” 脾开窍于口， 口又为脾 之外窍。而唇为口之门户， 故口唇合称， 正如《灵枢· 五阅五使》 中云 :“口唇者， 脾之官也” ［1 ］ 。根据 《内经》 中的 “藏窍理论 ” ， “脾” 应为“形像马蹄” 或“略呈椭圆 形” ［2 ］ 。“脾” 的形状与由上下嘴唇共同围成口裂 (“口” 形)的形状是一致的， 而脾之“运化水谷” 功能 与口之 “消磨水谷” 功能又十分相仿。因此， 在形态及 功能上均可以说明“脾开窍于口” 。本文将从口的解 剖形态及生理功能、 脾开窍于口知五味的生理病理、 唇 为脾之外候的生理和临床意义及脾经循行口唇部位等 方面进行论述， 尝试解读“脾开窍于口， 其华在唇” 理 论， 为以后脾脏象理论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价值。
1 口的解剖形态及生理功能
中医理论认为， 脾开窍于口， 其华在唇 。《六节藏 象论》 中有论述 :“脾……营之居也， 名曰器， ……其华 在唇四白 。 ” 《黄帝内经素问吴注·卷二 》 :“脾主水谷， 口以司纳， 故窍在焉。 ［3 ］ ” 古人很早就根据解剖为基础， 对口的形态进行了详尽的描述 ， “口” 其解剖形态上包 括唇、 齿、 舌、 咽。正如 《难经·五十九难》 ［4 ］ 对口的生 理解剖记载 “口广二寸半， 唇至齿长九分， 齿以后至会 厌， 深三寸半， 大容五合。舌重十两， 长七寸， 广二寸 半。咽门重十二两， 广二寸半， 至胃长一尺六寸。 ” 但 根据中医基础理论， 其中齿为骨之余， 肾中精气充养着 齿， 但先天之精必然需要后天之精的滋养与补充， 脾为 “后天之本 ” “气血生化之源” ， 因此， 齿虽不是脾之外 窍， 但确与脾存在着密切关系。舌为心之苗窍， 但有实 验证明， 脾主味觉而非心 ［5 ］ 。并且脾与舌在经络上亦 相互关联， 因此可以看出， 舌与脾的关系也很密切。咽 与脾的关系在经脉循行上也有非常明确的记载， 综上 所述， 舌、 齿、 咽三者解剖形态上属于口， 且与脾脏均存 在着密切的关系。口的主要生理功能可以概括为:进 水谷， 辨五味， 泌津液， 磨谷食， 出语音。正如《灵枢· 忧恚无言》 记载 :“口唇者， 音声之扇也 。 ” 《血证论》 提 出 “口者， 胃之门户 。 ” 《灵枢·脉度》 记载 :“脾气通于 口， 脾和则口能知五谷矣。 ” 以上均是对口的生理功能 的高度概括， 可以看出， 口的生理功能与脾胃有相似之 处。
2 脾气通于口， 知五味
2. 1 食欲、 口味等与脾的运化功能密切相关 脾主运 化， 为 “后天之本 ” “气血生化之源” ， 主要化生饮食物 为水谷精微并布散于全身， 为全身脏腑器官提供濡养。 《灵枢·脉度》 曰 :“脾气通于口， 口和则口能知五谷 矣 。 ” 《难经·四十难》 曰 :“脾主味 。 ” 《难经·三十七 难》 曰 :“脾气通于口， 口和则知谷味矣。 ” 通过以上原 文可以看出， 食欲、 口味等与脾的运化功能密切相关， 脾脏的运化功能正常， 脾气健运， 则食欲旺盛， 口味正 常。其可以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理解:一是在生理结 构上， 口腔位于消化道开端， 有牙齿、 舌及咽喉等器官 与脾胃相互配合， 是饮食物进入人体的第一关口， 它们 共同完成消化吸收工作;二是功能上， 口接纳饮食物 后， 在口腔中进行第一步研磨， 在进入胃脾， 进行进一 步腐熟、 吸收;再者从经络联系上， 脾之经络连舌本， 散 舌下， 舌为口腔内组织而主味觉， 若脾气健旺， 则食欲 旺盛， 纳谷味香;最后， 脾主运化， 脾运正常则津液上注 于口腔， 涎为脾液， 脾旺则分泌濡润适度并随咀嚼而增 多， 味觉就更佳。现代文献中有记载 ［6 ］ ， 中国科学生物 物理研究所孙福立等通过实验指出， 凡是注入脾经穴 位上的药液， 病人有不同的味觉， 注入其他经脉上的穴 位， 针感未达舌下， 也无任何味感产生。上述实验亦可 以证明脾与味觉存在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2. 2 根据口味的变化来推断脾脏的病变 《遵生八 笺·脾旺四季论》
［7 ］ 云 :“口为脾之官， 气通则口知五 味， 脾病则口不知味 。 ” 《素问·金匮真言论》 曰 :“中央 黄色， 入通于脾， 开窍于口， 藏精于脾， 故病在舌本。 ” 以上原文均说明， 脾病将影响口味的变化。根据“脾 开窍于口” 的理论， 临床常从口味的变化来推断脾脏 的病变。危亦林在 《世医得效方·五脏气偏胜则应于口》 ［8 ］ 中论述曰 :“口之味， 热胜则苦， 寒胜则咸， 宿食 则酸， 烦躁则涩， 虚则淡， 疸则甘， 劳郁则口臭， 凝滞则 生疮。 ” 脾经因热邪致病， 反映于口味上表现为口苦而 有甜味， 脾经因寒邪致病， 反映于口味上表现为口咸， 脾失健运， 宿食内停， 则口味上表现出酸味， 脾有湿邪 则口黏腻不爽， 脾虚不能健运则口淡无味， 脾因劳郁治 病则运化功能失常， 表现为口气大， 口臭， 甚者出现口 舌生疮的症状等。
李东垣 《内外伤辨惑论·辨口鼻》 ［9 ］ 中云 :“若饮 食劳役所伤， 其外证必显在口， 必口失谷味， 必腹中不 和， 必不欲言。纵勉强对答， 声必怯弱。……口沃沫多 唾， 鼻中清涕或有或无， 即阴证也。口者， 坤土也。脾 气通于口， 饮食失节， 劳役所伤， 口不知谷味， 亦不知五 味。 ” 历代医家对口味的变化非常重视， 对口味变化所 变现出病理状态也有较为详见的论述。例如 《景岳全 书·口舌》 ［10 ］ 中对口臭的辨证就十分详尽， 其中论述 曰 :“口臭虽由胃火， 而亦有非火之异， 盖胃火之臭， 其 气浊秽， 亦必兼口热口干， 及别有阳明火证是也。若无 火脉火证， 而臭如馊腐， 或如酸衅， 及胃口吞酸， 饮食嗳 滞等证， 亦犹阴湿胃垢之臭， 自与热臭者不同， 是必思 虑不遂及脾弱不能化食者多有之。 ” 正是说明口臭主 要责之于胃火热之邪炽盛， 脾弱运化功能失常。因此， 借助历代名家在治疗口味上的经验， 临床治疗上应注 意借鉴清脾胃火热， 助脾运化之法。
3 脾开窍于口和脾经的循行有关
脾开窍于口， 从经络学说经脉循行的理论说明了 口、 唇与脾的关系 。《诸病源候论·口舌疮候》 ［11 ］ 曰: “足太阴， 脾之经也， 脾气通于口 。 ” 《诸病源候论·紧 唇候》 曰 :“脾与胃合， 胃为足阳明， 其经脉起于鼻， 环 于唇， 其支脉入络于脾。 ” 隋代杨上善亦认为脾开窍于 口和脾经的循行有关 ， 《太素·脏腑气液》 言 :“脾足太 阴脉上膈侠咽， 连舌本， 散舌下， 故得气通口也。 ” 金代 危亦林在 《世医得效方》 中记载“口之津液通乎五脏， 脏气偏胜， 则味应于口。 ” 清代唐容川 《血证论》 曰 :“脏 腑之气， 发于口者……” ， 由此， 可以推测出口部疾患， 可能是内在某个脏腑疾病的外在表现。与此同时， 口 还与全身脏腑均有联系， 循行于口的经脉也较多， 根据 中医针灸学中的经脉循行部位的描述， 如手阳明大肠 经挟口属下齿中、 足阳明胃经入上齿中， 出挟口环唇、 足厥阴肝经其支脉下行颊里， 环绕口唇等均循行于口， 正如 《证治准绳·唇部所属》 ［12 ］ 中所述 :“上唇挟口属 乎阳明大肠， 下唇挟口属足阳明胃。 ” 又云 :“唇足太阴 脾经， 又属足阳明胃经;又属手少阴心经， 又属手太阴 肺经， 侠口统属冲任二脉， 上唇挟口， 属手阳明大肠经， 下唇挟口， 属足阳明胃经。 ” 另外， 还有奇经八脉中的 冲、 任、 督脉均与口有关， 督脉下行至龈交， 任脉、 冲脉 经咽喉上行环绕口唇等。综上所述， 脾开窍于口和脾 经的循行存在着密切的关系， 并且与全身各脏腑之间 也存在着紧密的联系。
4 口唇为脾之外候
4. 1 脾脏精气荣养口唇 唇指口唇， 有上下之分， 是 “口” 的组成部分 。《素问·五脏生成》 曰 :“脾之合肉 也， 其荣唇也 。 ” 《素问·六节藏象论》 亦云 :“脾胃…… 其华在唇四白。 ” 脾主肌肉， 口唇的肌肉亦由脾所主， 靠脾气所化生的气血以营养 。《灵枢·五阅五使》 中 云 :“口唇者， 脾之官也 。 ” 《卫生宝鉴·阴出乘阳治法 方》 ［13 ］ 曰 :“脾气通于口， 其华在唇 ” 。《灵枢·五阅五 使》 曰 :“脾病者， 唇黄。 ” 唇是脾的象征， 口唇为脾之外 候， 所以脾脏的功能之盛衰可以通过口唇的色泽形态 变化反映出来。如脾气健旺， 则全身气血充足， 营养丰 富， 表现在口唇则唇色红润有光泽， 这正是“其华在 唇” 的表现， 更是 “脾气散精” 和“脾藏营” 的功效之所 在。反之， 如果脾的运化功能失调， 脾气衰微则化源不 充， 表现为全身气血亏虚， 表现在口唇色泽形态就会出 现异常的变化， 往往出现唇色苍白或萎黄不泽。由此， 可以通过唇色鲜明与否， 测知脾的功能盛衰 。《脉诀 刊误·卷上·五脏歌·脾脏歌一》 ［14 ］ 曰 :“脾脏象中 坤……应唇通口气 ” 。《卫生宝鉴·卷四·食伤脾胃 论》 曰 :“胃满而口无味， 口与气口同， 气口曰坤口， 乃 脾之候” 。以上这些都说明了脾之脾脏的精气荣养口 唇， 这也与脾气通于口这一理论是密不可分。
4. 2 根据口唇外观的变化亦可判断脾脏的病变 因 为脾应唇通口气， 故脾胃的病变可以在口唇上反应出 来。因此， 通过观察口唇的外观变化亦可判断脾脏的 病变。王肯堂在《证治准绳·唇部所属》 中对于观唇 之疾象已查脾病作了详尽的论述， 原文记载说:“ (唇) 燥则干， 热则裂， 风则酮， 寒则揭。若唇肿起白， 皮皱裂 如蚕茧， 名曰茧唇， 有唇肿重出茧者， 有本细末大如茧 如瘤者。或因七情动火伤血， 或因心火传受脾经， 或因 厚味积热伤脾。 ” 又云 :“风热传脾， 唇肿裂， 或患茧 唇。 ” “ ……风热传脾， 唇口皲皱， 思虑伤脾， 血耗唇 皱， ……思虑过度， 蕴热于脾， 燔裂无色， 唇燥口干， 生 疮， 年久不愈。 ” 以上原文中对唇燥、 唇肿(裂)、 茧唇、 唇口皲皱等唇部疾病均有描述， 并将以上唇部疾病的 病因病机大抵归属于脾病范畴。又如 《外科正宗·口 破》 ［15 ］ 中记载因火邪导致口唇破溃的病例分析 :“口破 者， 有虚火、 实火之分。色淡色红之别， 虚火者， 色淡而 白斑细点， 甚则陷露龟纹脉虚无力， 此因思烦太甚， 多 醒少睡， 虚火动而发之。 ” 亦为经验之谈。
此外， 对于唇部形态的改变也有相关记载， 如《灵 枢·经脉》 曰 :“唇舌者， 肌肉之本也。脉不荣则肌肉 软， 肌肉软则舌萎人中满， 人中满， 则唇反， 唇反者， 肉 先死 。 ” 《中藏经》 曰 :“伤寒热病， 口如鱼口， 不能复闭， 而气出多不反者死， 病人口张者， 三日死 ” ， 《灵枢·本 脏》 中云 :“揭唇者， 脾高;唇下纵者， 脾下。唇坚者， 脾 坚;唇大而不坚者， 脾脆。唇上下好者， 脾端正;唇偏举 者， 脾偏倾也。 ” 以上对于临床唇部肌肉萎缩及形态改 变的诊断及治疗有一定参考价值。足太阴气绝， 则口 唇形态异常 。《难经·二十四难》 亦云 :“足太阴气绝， 则脉不营其口唇。口唇者， 肌肉之本也。脉不营， 则肌 肉不滑泽;肌肉不滑泽， 则肉满;肉满则唇反， 唇反则肉 先死。 ” 足太阴经气衰竭， 则经脉之气不能荣养口唇。 口唇是窥测肌肉荣枯的依据。足太阴经脉不能供给营 养物质， 则会使肌肉不能滑润充满光泽。肌肉不润滑 光泽， 会使口唇肿胀而呈现口唇外翻， 是肉先死的征 象。
还有一些关于脾经热盛所致口唇疾病的文献记 载。如 《诸病源候论·热病口疮候》 曰 :“此由脾脏有 热， 冲于上焦， 故口生疮也。 ” 脾脏受热邪侵袭， 热邪上 冲， 则发为口疮。 因此临床常常将口疮的发病归结于脾热炽盛所致。此外， 涎为脾液， 如脾病则满溢或寡 少。如脾经实热， 火旺煎熬， 令水沸腾， 则涎唾满口， 色 白略稠， 伴口臭唇红或口角糜烂。如脾经阳虚失约， 涎 水清彻， 常自溢于口， 即 “滞颐” 之谓。他如气虚阳微， 升清失司， 水津不得上承， 或阴伤津涸， 水津无以敷布， 均可见口舌干涸， 甚则焦枯龟裂。针对以上病机， 治疗 时应注意温运脾阳以升滓， 或滋润脾阴以养液。 综上所述， 从口的生理结构、 脾的生理、 口唇的病理及治疗特点上， 探讨了“脾开窍于口， 其华在唇” 的 理论。系统地论述了脾气通于口知五味， 为临床治疗 口味病变上提供了理论支撑， 也为后续脾与味觉的实 验研究提供思路。
来源：上海中医药杂志 作者：于漫 秦微 王彩霞 吕凌 马天驰 刘丽斯 蒋世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