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源于阴阳概念一分为二,文王八卦源于天文历法,但它的“根”是《河图》
伏羲对日月星辰,季节气候,草木兴衰等等,有一番深入的观察。不过,这些观察并未为他理出所以然来。一天,洛阳东北孟津县境内黄河中忽然跑出了“龙马”,也就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种强烈的精神震撼之中,深切地感到了自身与所膜拜的自然之间,出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和谐一致。他发现龙马身上的图案,与自己一直观察万物自然的“意象”心得暗合,就这样,伏羲通过龙马身上的图案,与自己的观察,画出了“八卦”,而龙马身上的图案就叫做“河图”。
太昊伏羲壁画
“河图”“洛书”是中华民族的史前先祖,为了认知天文历法、自然规律而构建的符号、数字模型,是其认知并用以解释天地万物变化规律的工具和方法,也必然成为当时治国理政,创建中华文明时所遵循的准绳和依据,如此才有“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易传·系辞上》)以及“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论语·子罕》)的慨叹,故而称其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根、之源[1]。《内经》在构建生命科学知识体系时,受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影响,借助其建立的符号、数字模型,表述当时对生命科学知识的理解,尤其是“十月太阳历法”“阴阳”“五行”“左旋顺生”“重土”“重阳”等观念,对《内经》建构脾胃理论有深刻的影响,故予以陈述之。
洛书图
——相传,大禹时,洛阳西洛宁县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社会,流传下来收入《尚书》中,名《洪范》。《易·系辞上》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就是指这两件事。
“河图”&“洛书”
智慧的启示
“洛书”的数字结构,是在太阳为天文背景下建立的以时间、空间、序列、节律为基本要素的模型,深刻地影响着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影响着《内经》阴阳理论的建构[2]。“奇数”为阳,自冬→春→夏→长夏→秋,其运行过程是1 → 3 → 9 → 7,用“奇数”数值的大小客观地表达了一年之中,自然界的阳(热)气由渐盛(1 → 3 → 9)到渐衰(9 → 7 → 1)的消长过程。四个“偶数”为阴,其布阵表达了一年阴(寒)气自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是由盛而衰(8 → 4 → 2),再由衰而渐盛(2 → 6 → 8)的消长过程。上半年阳长阴消,故为“阳”;下半年阴长阳消,故为“阴”。所以,在十月太阳历中,将属阳的上半年之起点“冬至”称为“阳旦”,将属阴的下半年之起点“夏至”称为“阴旦”。这也就是《金匮要略》中“阳旦汤”,以及《辅行诀》之“阳旦汤”“阴旦汤”方名发生的文化源头。
陕西省中部——关中平原(麦子熟时)
“河图”“洛书”中,都将“土”置于处于枢机中央,是中华民主传统文化中“重土”理念的发生源头。无论是“五”还是“天五生土,地十成之”,均将“土”置于中央而自旋的枢机地位。《内经》继承了“重土”思想并用于解决医学中的实际问题,故而有了脾胃居于中焦,是人体气机升降之枢纽观点发生的文化背景。
《春秋繁露》
“洛书”将五个阳数置于五方正位,其重阳理念得以体现,这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阴阳理论的基本立场。《春秋繁露》将其作为全书的主旨,进而得出“阴者,阳之助也”“阳贵而阴贱,天之制也” (《天辨在人》)的结论。《素问·生气通天论》据此提出了阳气盛衰寿夭观之理论依据,也是以扶阳益阴治法见长的“火神派”秉持“阳主阴从”学术立场的文化源头[3]。
银河系左旋图
“河图”“洛书”布阵,确立了中国文化有关“左旋顺生”的顺时运行自然法则,这也是五行相生之序发生的由来。当人们面南而立,所看到天体的运转方向是自左(东)向右(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春秋繁露·五行对》),为五行相生顺时针(“左旋而升”)运行之理。就“洛书”而言,土(五)居中心为枢机,一、三、五、七、九为阳数,二、四、六、八为阴数,二者所表达的阴阳内涵虽不同,但均为顺时针旋转,顺天而行,为五行万物相生之运行。
顺时针旋转,仰视银河系各星的运行皆“左旋”,故有“生气上转左旋”之说。顺天而行是左旋,所以说顺生逆死,左旋主生。“左升”(“左旋”)也是自然规律,不是人为的规定。顺时升降运行之理,也表达了五行顺相生观点。“河图”“洛书” 定五行的先天之位,东木西金,南火北水,土居中央。五行左旋而生,土为德为中,中土自旋,故五行以土为中心。五行相生之序也反映了自然万物的生存法则。人应自然,人体气化、气机的离散、聚合、升降、出入也遵循于此。在上者必降,降者右旋;在下者必升,升者左旋。
“河图”&“洛书”
智慧在《内经》脾胃理论中的应用
脾胃居于中焦,为气机升降枢纽
《内经》确立了脾胃居于中焦的理念。其发生除了解剖学知识外,脾胃居于中焦的医学内涵,不能说不与“河图”“洛书”将“土”之“五”数,或“五、十”生成数均置于“中央”的文化背景有着密切关系。这一立场影响着中医学脾胃理论的建构以及临床应用,如“中央黄色,入通于脾,开窍于口,藏精于脾,故病在舌本……其应四时……其数五”(《素问·金匮真言论》)。并应用到临床实践,如“尺肤诊法”中的“中附上,左外以候肝,内以候鬲;右外以候胃,内以候脾”(《素问·脉要精微论》)。《难经》之后将右手关部脉象,作为候察脾胃病症的脉象依据的道理也是这一理念的体现。
“河图”和“洛书”,二者布阵结构均表达了古人对天地万物顺时左旋右降运行之理的理解。人应自然,人体气化、气机的离散、聚合、升降、出入也必然遵循这一规律。在上者必降,降者右旋;在下者必升,升者左旋。肺为五脏六腑之盖,位居尊高,其气以降为主,主宰全身气机之降;肝的机能效应位于下焦,故主一身气机之升,故而人体肝肺二脏决定着人身气化、气机的左升右降运行方式。而脾胃居于中焦,一升一降,斡旋气机,为气机升降之枢纽。所以才有了《临证指南医案·脾胃》“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的经典表达和理论升华。可见,“河图”“洛书”都将表达“土”之“数” 居于中央,就是突出为了“土”在天地万物升降周旋运动中枢纽的地位。
脾胃主长夏
长夏——指夏季最后一个月份,按照太阳高度计算,即7月7日至8月6日
一年分五季是十月太阳历的基本特点之一,脾胃所主的“长夏”为第三季(行)即戊(阳月)、己(阴月),计72 天。因为此季已经由属阳的上半年开始转入属阴的下半年,故而该季属性为“至阴”。故有“脾为阴中之至阴”(《灵枢·阴阳系日月》);“腹为阴,阴中之至阴,脾也”(《素问·金匮真言论》);“脾主长夏,足太阴阳明主治,其日戊己(脾的旺日在戊、己月)”(《素问·藏气法时论》)。其中《素问·风论》所说的“以季夏戊己伤于邪者为脾风”,即是其应用之例。
脾旺四季,各十八日寄治
一年分四季是十二月太阳历的特点,脾旺四季,各十八日寄治是依据这种历法确定的。故《内经》有“刺皮无伤肉,肉伤则内动脾,脾动则七十二日四季之月,病腹胀烦不嗜食”(《素问·刺要论》);以及“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时长四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独主于时也”(《素问·太阴阳明论》)等论述,这是太阳历法中十二月历和十月历并存的遗痕,于是就有了四时各寄十八日为七十二日的说法。可见,脾主长夏、脾旺四季各十八日寄治是缘于两套不同历法制式相互碰撞的产物,“四时”为十二月太阳历法模式,而“七十二日” 却是十月太阳历法的规定,所以理解此类原文时,不能用一种思维去认知。
“胃者,五脏之本”,为水谷气血之海
《内经》继承了“重土”思想并用于解决医学中的实际问题。如“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时长四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独主于时也。脾藏者常著胃土之精也,土者生万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头足,不得主时也”(《素问·太阴阳明论》)。再如“平人之常气禀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气也,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人以水为本,故人绝水谷则死,脉无胃气亦死”(《素问·平人气象论》)。“脾脉者,土也,孤脏以灌四傍者也……五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脏之本也,脏气者,不能自致于手太阴,必因于胃气,乃至于手太阴也,故五脏各以其时,自为而至于手太阴也”(《素问·玉机真脏论》)。在“重土”思想影响下构建的人体以脾胃为本观点在中医学的理论体系中,无论是脏腑气血的生理还是病理,无论是临床诊断还是对疾病的治疗,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地位,李杲所创立的脾胃学派无疑是“河图”“洛书”创立“重土” 思想的重要影响,是脾“胃者,五脏之本”,“足阳明,五脏六腑之海也”(《灵枢·经水》);“六腑者,胃为之海”(《灵枢·师传》);“胃者,五脏六腑之海也,水谷皆入于胃,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灵枢·五味》)观点的延伸。这也是中医诊法理论通过色、舌、脉,乃至饮食口味之有无“胃气”,作为判断疾病预后吉凶依据的文化源头。如“浆粥入胃,泄注止,则虚者活”(《素问·玉机真脏论》)即是临床应用之例。
胃为水谷气血之海,是指脾胃消化饮食,化生气血,成为人体赖以存活的根本,也是全身各个脏腑组织器官所需营养物质的发祥地。所以有“足阳明,五脏六腑之海也”(《灵枢·经水》);“六腑者,胃为之海”(《灵枢·师传》);“胃者,五脏六腑之海也,水谷皆入于胃,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灵枢·五味》)等相关的认识。
阳明主肉,多气多血
尽管在《内经》中多处对各个经脉气血的多少论述不尽一致,但是“阳明多血多气”(《灵枢·九针论》)则是高度一致的并将其运用于临床实践。如“阳明主肉,其脉血气盛”(《素问·阳明脉解》),尤其是《素问·热论》:“帝曰:五脏已伤,六府不通,荣卫不行,如是之後,三日乃死,何也?岐伯曰: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也,其血气盛,故不知人,三日,其气乃尽,故死矣。”充分体现了在疾病的紧急状态时,脾胃可以发挥代偿替补作用,为抢救病人争取有效时间,具有重要意义。
脾主肌肉、四肢,为“孤藏,以灌四傍”
四肢是人体的末梢,如同方位空间的“四维”“四隅”。在“洛书”土居中央,照应四方的理念之下,既有了脾旺四季,人之四肢犹如四维,因而就有了“脾主身之肌肉”(《素问·痿论》)、脾主四肢的理论,并将其应用于临床实践。如“脾气虚则四肢不用”(《灵枢·本神》)。“脾病而四肢不用何也?……今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素问·太阴阳明论》)即是其例。
《素问·玉机真脏论》:“帝曰:四时之序,逆从之变也,然脾脉独何主?岐伯曰:脾脉者土也,孤藏以灌四傍者也……夫子言脾为孤藏,中央土以灌四傍。”这是“河图”“洛书”土居中央观点应用的典型案例。这也是仲景“四季脾王不受邪”(《金匮要略·脏腑经略先后病脉证》)学术立场的源头。太阳历法中十二月历和十月历两种历法制式并存,于是就有了四时、五季。鉴于一年十个月360 天分为五季是十月太阳历的最大特点,所以《内经》大凡涉及360 之数、五季、每季72 天的原文,即可视为十月太阳历法的应用。如《素问·六节藏象论》的“甲六复而终岁,三百六十日法也”“日为阳,月为阴,大小月三百六十日成一岁,人亦应之”(《素问·阴阳离合论》)。至于《素问·刺要论》“刺皮无伤肉,肉伤则内动脾,脾动则七十二日四季之月,病腹胀烦不嗜食。”《素问·太阴阳明论》之“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时长四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独主于时也”等,则是各寄十八日为72 日说法。
“重土”思想在《内经》篇名中的体现
藏象理论是《内经》所论生命科学知识的重点内容,而脏腑则是藏象理论的核心与基础,在其传载生命科学知识的162 篇文献中,唯有脾胃理论的内容作为篇名而予以专论,并有《素问》的《太阴阳明论》和《阳明脉解》两篇,其他脏腑则没有受到如此的珍视,对脾胃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重阳”理念对《内经》脾胃理论的影响
重视阳气是“河图”“洛书”智慧的重要启示之一,该理念对《内经》构建脾胃理论时是有影响的。在“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素问·生气通天论》)这一“阳气盛衰寿夭观”的前提下,脏腑必然是凭借着阳气作为其气化机能的动力源泉,脾胃为人身气化、气机升降的枢纽也概莫能外。阳气充足,脾胃才能升降清浊,完成对食物的消化,以及水谷精微的吸收、转输和利用。如若阳气虚弱,失于温煦,动能不足,必然会导致脾升胃降失常而发生相关病证。“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䐜胀”(《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由于“阳气”为中焦气化、气机升降枢纽和脾胃消化机能的动力,而人一身之阳皆源于坎中先天之阳,此即所谓“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而脾胃中州之土,非火不能生”(《景岳全书·命门余义》)之理。故该案用附子理中汤加味,扶助命门之火以温中焦之阳,阳复阴退,中寒不存,升降有序,中土之患自然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