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中医药学现代化发展以及现代医学发展,认真贯彻“中西医并重”“中西医结合”方针,形成集成优势,在不断探索和研究中西医结合防治疾病的思路与方法中,逐步形成中西医结合的生命观、医学观、疾病观和方法论
•与时俱进,及时引进、消化、吸收现代科学、现代医药学和中医药学等先进科研方法,保持科研方法的科学性、先进性,是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科研的关键之一。
•青蒿素研制成功并获2015年诺贝尔奖,其源泉是“中国医药学伟大宝库”,其关键是在我国“中西医并重”“中西医结合”方针指引下,实行中西医结合研究方法,从而取得的伟大创新成果。
•我们应倡导、鼓励、支持多方法、多途径、多层次、多元化继承和创新发展中医药学。
•仅从学术角度而言,我国近60年的中西医结合研究实践证明,“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决定高度”,即中医药学、西医药学的学术水平和科研水平,决定着中医药及中西医结合研究的水平。
反复拜读和学习《中国中医药报》2016年3月11日第3版载李慎明先生的文章《青蒿素发明是毛泽东关于中医药思想与屠呦呦及其大团队实践的结果——兼谈振兴中医药伟大事业的相关建议》(以下简称“李文”)后,受益匪浅、启示良多。
但同时,如何研究中药青蒿?是用什么方法努力发掘中药材价值,研究成功青蒿素?这些问题需要深入考究、总结经验,方能为人借鉴,利于今后我国传统医药(包括中医药学、中西医结合医学、各民族医药学)的发展。
不可忽视科研方法的重要性和关键性
从方法学上讲,科学是运用一定的方法生产新知识的过程。科学方法则是达到或实现生产新知识而采取的最有效的程序、途径、准则、工具、技术、手段、方法等。因此,方法是从未认识到认识、从无知到获得知识的途径。
任何一门科学或科学活动的重要特征之一,便是建立相应的科学方法。同时,任何一门科学或学科的发展,均有赖于研究方法的进步与不断创新,总是与方法(学)的突破和思路的创新密不可分。
无论是中、西医药学家、科学家,还是政治家、哲学家等,历来都重视方法及方法论的研究。如:唐代著名中医学家王冰在其《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序》讲:“且将升岱嶽,非径奚为,欲诣扶桑,无舟莫适。”
毛泽东在《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中讲:“我们的任务是过河,但是没有桥或没有船就不能过。不解决桥或船的问题,过河就是一句空话。不解决方法问题,任务也只是瞎说一顿。”
俄国生理学家、诺贝尔生理学与医学奖获得者巴甫洛夫曾讲:“科学是随着研究方法所获得的成就而前进的。研究方法每前进一步,我们就更提高一步。随之,在我们面前也就开拓了一个充满着种种新鲜事物的、更辽阔的前景。”
法国生理学家贝尔纳也讲:“良好的方法能使我们更好地发挥运用天赋的才能,而拙劣的方法则可能阻碍才能的发挥。”
爱因斯坦评论说:“伽利略的发现以及他所用的科学推理方法,是人类思想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而且标志着物理学的真正开端。”爱因斯坦关于“成功的公式”是:A=X+Y+Z,A代表成功, X代表艰辛的劳动,Y代表正确的途径和方法, Z代表不说空话。
可见,方法对于一门科学或学科或科学研究的重要性,方法决定着一门科学的研究方向、研究层次,甚至可改变一门科学或学科的研究方向。
因此,中医药学或中西医结合医学研究,必须注重方法及方法学的研究,以方法及方法学的研究带动和促进中医药学或中西医结合医学的不断创新发展。
“李文”讲:“笔者赞成青蒿素发明是毛泽东关于中医药的思想与屠呦呦及其大团队实践的结果,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中医药这一伟大宝库和西医药的某些研究方法。但中医药这一伟大宝库是青蒿素创新之本、之根、之源。西医药的某些研究方法是末、是枝、是流。”似有轻视科研方法的重要性和关键性之嫌。
屠呦呦教授阐述发明青蒿素的科研方法
屠呦呦教授在《我与中西医结合事业》一书中撰文说:“40余年来以中西医药结合的知识,先后在生药、炮制及化学领域从事中药科研……” “寻找新结构类型的新抗疟药……这一国际上好几个西方国家共同下大力研究的热门课题之所以在中国、在中国中医研究院获得成功,不是偶然的,是与我们坚持以中医药宝库作为坚强后盾,又有50年代以来国家努力培养的西学中、中西医结合人才,从而坚信、执着地追求寓于宝库中的精华分不开的。这是中医药的骄傲,也是努力贯彻党的继承发扬祖国医药学遗产政策的胜利!”“随着时代的进步和需要,中医药科学是一定要在认真继承的基础上,沿着与现代科学相结合的方向去更快发展、发扬的。”
屠呦呦教授在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新闻发布会上讲:“在医药领域,中国中医有很多很好的东西,我们可以通过现代科研手段实现中西医结合,从而发现更多新药为人类健康服务。”
屠呦呦教授在卡罗林斯卡学院做的《青蒿素:中医药给世界的一份礼物》演讲中再次强调:“学科交叉为研究发现成功提供了准备”。“从1959年到1962年,我参加西医学习中医班,系统学习了中医药知识。化学家路易·帕斯特说过‘机会垂青有准备的人’。古语说:凡是过去,皆为序曲。然而,序曲就是一种准备。当抗疟项目给我机会的时候,西学中的序曲为我从事青蒿素研究提供了良好的准备。”
屠呦呦教授更是讲道:“‘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应当努力发掘,加以提高。’青蒿素正是从这一宝库中发掘出来的。通过抗疟青蒿素的研究经历,深感中西医药各有所长,二者有机结合,优势互补,当具有更大的开发潜力和良好的发展前景。”
此外,与时俱进,及时引进、消化、吸收现代科学、现代医药学和中医药学等先进科研方法,保持科研方法的科学性、先进性,是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科研的关键之一。
如屠呦呦从传统中药青蒿提取青蒿素的现代乙醚提取法,便是受晋代医家葛洪《肘后备急方》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截疟”的启发。
另外,“青蒿素化学结构的鉴定,也有赖于近代科学技术方法,单靠化学手段还不够,又借助X—衍射方法才得到最后确认。”只有研究方法科学先进,才能保证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科研及科研成果的科学性、先进性、首创性。诚如屠呦呦教授讲:“中医是宝库,但拿来就用还不够。”
屠呦呦教授的这些论述,均说明从传统中医药学原创青蒿“截疟”,到青蒿素“100%抑制疟原虫”治疗疟疾的创新研究,是通过中西医结合的科研思路实现的。
这表明中西医结合科研方法对中国医药学这一伟大宝库“努力发掘,加以提高”,是成功的科研方法。必须重视中医药及中西医结合方法及方法学研究。
国内外学界对屠呦呦教授获“诺贝尔奖”的评论
据《中国中医药报》2015年10月到12月的报道:中国科学技术协会祝贺屠呦呦荣获诺贝尔奖说:“在60多年的科研生涯中,您始终坚持在科学前沿默默耕耘,锐意创新,为深化对中药和中西药结合的科学认识做出了重要贡献。”
中国中医药报社论说:“中医药学……积极运用且有机结合现代科技和医学的方法和手段,从而保持了自身发展的生命力。”“基于不同文化背景下诞生的两种医学,中西医具有明显互补性。”
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评选委员会主席齐拉特说:中国女科学家屠呦呦从中药分离出青蒿素应用于疟疾治疗,这表明中国传统中草药也能给科学家们带来新的启发。经过现代技术的提纯和与现代医学相结合,中草药在疾病治疗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很了不起。”
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评委让·安德森说:屠呦呦的研究为科研人员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这扇窗户也是对中医中药内涵的再发掘。中医关于中草药有着丰富的知识,东西方医学研究携手合作,会得到丰硕成果。
卡罗林斯卡学院肿瘤系教授Ingemar Ernberg说:他认识的中国医学家陈竺教授,用中药砒霜治疗血液病,疗效良好。用传统中医结合现代方法研究治病,可能是未来中医药发展的方向之一。陈竺和屠呦呦都是通过中西医结合,发现了新的成果,这说明中医药是个宝库,需要用现代方法发掘。
这些评论道出了研究思路与方法(学)的“中西医药结合”研究实质。综上所述,“中医药这一伟大宝库是青蒿素创新之本、之根、之源”。但笔者认为,“西医药的某些研究方法”也非常重要。
但“李文”说“西医药的某些研究方法是末、是枝、是流。”
对此,对笔者不敢苟同。因为,青蒿素的研发成功并非仅仅运用“西医药的某些研究方法”,而是综合运用中、西医药学两个医药学研究方法的“中西医药结合”科研方法。
这些问题若不剖析清楚,则很难准确认识、把握、借鉴发明青蒿素的科研方法的精髓所在。
科学技术发展史(包括中医药学发展史)表明,人类不仅是知识的发明者,更是知识的综合者,在综合已知的知识过程中创造新知识。
一个科学家或科学家团队若能善于对时代的科学技术进行系统综合,则能推动科学创造或科学发明。当然,综合方法也是新科学知识的生产过程和创造过程。
因此,“综合就是创造”。屠呦呦教授及其团队正是在综合运用中、西医药学的理论与方法,研究防治疟疾过程中,发扬科学创造精神,发挥创造性思维,从而发明了青蒿素。
中西医结合(研究)应当“中西医并重”
“中西医并重”“中西医结合”是党中央、国务院根据我国传统医药与现代医药并存、并用、并发展的现实及科学发展规律,为我国制定的医药卫生工作方针之一。李克强总理再三强调“继续坚持中西医并重、中西医结合”的方针。
仅从学术角度而言,我国近60年的中西医结合研究实践证明,“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决定高度”,即中医药学、西医药学的学术水平和科研水平,决定着中医药及中西医结合研究的水平。
对于中西医结合科技工作者来讲,具有多高的中医和西医的学术水平及科研水平(科研方法等)就产生多高水平的中西医结合研究(成果)。
因此,在学习知识、积累知识、运用知识、临床、科研、教学、管理等中西医结合科学活动中,都要“中西医并重”,努力提高中西、医两种医学的学术水平。
然而“李文”提出“在中西医结合中,要提倡‘中医为体,西医为用’。”重新搬出近百年前“洋务派”“改良派”提出的“治国”“治学”等,这不仅与中西医结合研究的实际不符,显然与我国“中西医并重”方针相悖。
鲁迅早就指出:“中体西用”的实质不过是“要新本领旧思想的新人物,驮着旧本领旧思想的旧人物,请他发挥多年经验的老本领。”
著名学者、思想家王元化(1920—2008)在《中国文化之谜·序》中写道:“我国近代史上,为了富国强兵,被动地打开了闭关锁国之大门,在引进西学时所强调的中体西用原则,却给我们带来了足够的教训。”
王元化在《胡适的治学方法与国学研究》一文中更论道:“中西文化的融会是长期细致的工作,过于匆忙地在中学西学之间作主次之分或体用之分是不妥的。”
又如何裕民主编《差异·困惑与选择——中西医学比较研究》一书论道:“‘中体西用’思想原则的引进,就预示着中西医汇通悲剧结局的必然性。”
特别是毛泽东在《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中讲道:“要向外国学习科学的原理,学了这些原理,要用来研究中国的东西。我们要西医学习中医,道理也是一样的。”“就医学来讲说,要以西方的近代科学来研究中国的传统医学的规律,发展中国的新医学。”“中国的和外国的要有机结合,而不是套用外国的东西。”“中国的和外国的,两边都要学好。半瓶醋是不行的,要使两个半瓶醋变成两个一瓶醋。这不是什么‘中体西用’。”
综上所述,“李文”提出,在中西医结合中,提倡“中医为体,西医为用”的“中体学用”论,实在是值得商榷。
青蒿素研制成功并获2015年诺贝尔奖,其源泉是“中国医药学伟大宝库”,其关键是在我国“中西医并重”“中西医结合”方针指引下,实行中西医结合研究方法,从而取得的伟大创新成果。
当然,中西医结合研究方法,仅仅是继承发扬中医药学或对中国医药学伟大宝库进行“努力发掘,加以提高”的科学方法之一,绝不是唯一途径。
我们应倡导、鼓励、支持多方法、多途径、多层次、多元化继承和创新发展中医药学。尤其要贯彻落实李克强总理在2016年2月17日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指出的:“进一步探索推动中西医结合、中西医并重,以开放的心态进一步促进中医药发展。”
2007年,我国科学技术部、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教育部、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农业部、商务部、文化部、国家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国家林业局、国家知识产权局、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等16个部门联合制定了《中医药创新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以下简称《纲要》),表明国家对中医药的创新发展的高度重视。
《纲要》开宗明义地指出:“东西方医学优势互补,相互融合的趋势已经出现”。肯定了东西方医学已朝着优势互补、相互融合的方向发展,表明代表东西方医学优势互补、相互融合发展的中西医结合、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结合研究,已经形成趋势。
我国开创的中西医结合研究,是出现这一全球性趋势的先导。回顾历史,这一趋势来之不易,必须加以爱护、珍视、善待之。
而这一趋势的出现,恰恰表明中西医结合优势互补、东西方医学优势互补、相互融合发展的符合规律性,因此更应该因势利导,推动其科学发展。
《纲要》明确提出了中医药创新发展要“达到沟通中医与西医、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目的”。
中西医结合研究,正是沟通中医与西医、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促进中医药走向世界的纽带和桥梁。
《纲要》明确提出了“在丰富和完善中医药理论体系的同时,丰富发展医学和生命科学的认识论和方法论,促进东西方医学优势互补、相互融合”。
在中、西医和东、西方医学不断沟通与融合的过程中,不断创新发展中医药学理论、方法和应用,为生命科学的发展作出贡献。
《纲要》更指出:“充分运用中国所具有的中医、西医和中西医结合三支力量共同发展的历史积累和独特经验”。为此,应充分认识我国“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三支力量共同发展”的客观事实;总结和运用我国的中西医结合研究的历史积累和独特经验,特别是中西医结合研究思路与方法的历史积累和独特经验等。
从《纲要》所论:“促进中西医药学的优势互补、相互融合”,到“促进东西方医学优势互补、相互融合”,再到“促进传统医药与现代医药的优势互补及共同发展”,以及“为创建具有中国特色新医药学奠定基础”,这是一个必然规律,也是一个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
所以我国的中西医结合研究及“为创建具有中国特色新医药学奠定基础”任重道远。
我们一定要认清中国中西医结合医学研究在世界“结合医学”研究的兴起中起到的启发、示范、引领作用,以及目前我们还保持着的领先优势。
但是,正如《纲要》所指出的:“西方国家利用其技术和资金的优势,已开始运用新的理论和方法研究中医药,这无疑是一个挑战。”
现在西方发达国家已从“针灸热”“中药热”“中医热”,掀起“针灸研究热”“中药研究热”“中医研究热”。
据报道,前几年国外就已经有140多所知名大学、研究机构设立了中医药研究的专项基金;有170多家国际制药公司,开展了包括中药在内的传统药物的研究开发;美国已有50多所高等院校提供中医课程。他们开展的研究都属于“中西医结合”研究模式。
只有认真贯彻落实国家制定的相关方针政策,为我国现代医学、传统医学、结合医学的科学发展、和谐发展营造良好“生态环境”,才能保障和促进我国这三种医学的科学发展与和谐发展。
从方法学上讲,《纲要》指出:“科学技术出现从分析向综合回归的发展趋势。随着人类对客观世界认识的不断深入,以还原论和分解分析为主的方法已经不能满足现实要求,科学技术出现了从分析向综合、局部到整体、结构到功能、静态向动态、简单向复杂的转变。尤其在生命科学领域,多学科交叉相互渗透,创建新理论新技术新方法认识生命和疾病现象已成热点。”
总之,《纲要》为中医药、中西医结合创新发展的目的、目标、路线、方法等指出了科学发展的方向,绘制了我国医学愿景和清晰的导航图。
党和国家向来高度重视我国首创的中西医结合
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党中央、国务院一直提出“坚持中西医结合方针”“发挥中西医结合的优势”“促进中西医结合”等方针政策。
进入21世纪以来,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温家宝于2005年3月21日题词:“实行中西医结合 发展传统医药学”。2010年4月24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克强在出席中华医学会第24次全国会员代表大会开幕式大会报告时强调:“要认真落实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部署,充分发挥医疗卫生工作者的主力军作用,加快医药卫生事业改革与发展步伐,不断提高人民群众健康水平,推进中西医结合。”
2012年6月7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克强为太湖文化论坛中医药文化发展(南昌)高级别会议发来贺信说:希望大家继续坚持中西医并重、中西医结合的方针。
2013年8月20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会见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时讲道:“促进中西医结合及中医药在海外发展”。
2016年2月14日,李克强总理在国务院常务会议再次强调:“进一步探索推动中西医结合、中西医并重,以开放的心态进一步促进中医药发展。”
以上表明国家对中西医结合(研究)的高度重视。因此,随着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中医药学现代化发展以及现代医学发展,认真贯彻“中西医并重”“中西医结合”方针,继承发扬中、西医药学两个医药学的理论与方法,形成集成优势,在不断探索和研究中西医结合防治疾病的思路与方法中,逐步形成中西医结合的生命观、医学观、疾病观和方法论,已成为中西医结合界的共识和努力奋斗的方向!(陈士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