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博大精深,当我们徜徉其中采撷朝晖、俯拾夕秀之际,自然会被她磅礴而深厚的美感所震撼、吸引;然而,当我们举目星空、怅望千秋之时,却也不能不为她的滥觞之邈远难测而感到茫然无措。“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唯像,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圆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屈原《天问》)科学的日益昌明,部分地解释了上述问题,但是,即便是已经获得“正确答案”的“天问”也仍然有一个开阔的未知区域等待今人去拓荒、垦殖,那就是:在今天的科学概念、科学思维的框范下所获得的“正确答案”如何与华夏先人的相关记录去对接?如何以今天的“科学眼光”去审视古籍经典上对上述“天问”的相关阐发?由此我更想道:在占星之术、卜筮之典普遍被视作“迷信”的当下,我们言下的“文明”“传统”,到底距离炎黄祖先的原始命意有多远?当先民们仰观苍天列宿、俯察大地山河之际,他们的眼中会流露出怎样的迷茫和欣喜?我们是他们的子孙、后裔,然而,我们却不能感受他们的迷茫、欣喜。
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坦然面对、积极攻研那些曾经被我们视作“迷信”的文化遗存、久远命题。纵然,我们预期的结果犹如夸父追日般不可实现,但是,只要有那挥舞手杖化为邓林的一刹那光辉,我们便可告慰那一双双曾经多么迷茫、多么欣喜地仰观俯察的眼睛。
在我看来,路辉的《无极之镜》就是一部试图探询、慰藉那一双双先民眼睛的作品。
路辉的这本《无极之镜》将中国古代的天文历算、星占卜筮、五运六气取精用宏、融会贯通,最后归本古中医,在“天人合一”“天人一体”的高度上阐述古中医的精深奥蕴。这是一部阐释古中医的奇书,但又绝不仅仅以古中医为限界,作者以辛勤的汗水、敏锐的卓识,深入探索、挖掘华夏文明之源,颇有不能掘地及泉便永不止休的精神。
路辉在博采众长、含咀酝酿之后从历法的角度对《周易》提出新解,独出心裁、新颖别致,逻辑性很强,颇具说服力。他认为:“一年有12个朔望月约354天,闰年13个朔望月为384天,一天用一爻,六爻为一卦,384天为六十四卦,这就是先天六十四卦的历法来源。冬至到夏至的时间,太阳由南回归线到北回归线,用复卦到乾卦的三十二卦表示……”(第103页)应该说,这种见解比较符合先民创建八卦系统的实际,但作者的探索并不止于此。他继续申论:“……《周易》中的泰、否、随……共15卦;48天的卦有离、巽、兑、需、讼、无妄、大畜、大过、豚、大壮、家人、暌、革、鼎、中孚等共15卦。这些卦中,51天的卦与39天的卦相合,42天的卦与48天的卦相合,都组成90天,即2个45天,都符合8个卦共360天。这些卦象的纪日天数在39至51之间波动,正好符合太阳在夏至与冬至之间波动的天象,和昼夜之间漏刻波动的时间现象。”(第108页)这样的见解,可以说从天文历法的角度为《周易》研究开辟了一条新路,而且这条新路是那样的近自然、接地气。
以上所举的几例,只是冰山一角、广厦一梁而已,书中新见心解层出不穷,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实在令人受益匪浅。我坚信,路辉的这部《无极之镜》必将以其厚实的文献资料、严密的逻辑论证赢得广大中医学及古天文学研究者、爱好者的双重欢迎。(张德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