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之发展,师徒授受、传承进步,有着光辉的历史,十分优越的传统,特别晋唐之前,学校教育尚未发达,中医学术的继承、发扬、创新、进步,主要靠师徒传承。因为,父子传承的世医、学校教育师生传承,发挥重要作用者基本上在晋唐时期,之后虽有发展,或有扩大,但师徒传承始终占有一定的优势地位,而历代名医之辈,可以说绝大多数均出师徒授受之门。
扁鹊 中医第一名家,当推战国时期的秦越人,人们誉之为扁鹊。秦越人少年时代为人舍长,有一位舍客名叫长桑君,经常客住秦越人之客舍,两人相互敬重,如此交往观察十多年,有一天,长桑君约秦越人私坐,谈话间长桑君告诉秦越人:我有禁方(富有特效的医学方术),现年已老,想将这些技术传授给你。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要轻易将禁方泄露他人,秦越人敬重承诺。长桑君乃出怀中禁方,尽予扁鹊,便消失不见了。扁鹊非常认真研读禁方,以此视病,能尽见五脏症结,从此更精脉诊,医名鹊起。秦越人得师长桑君之传,对传授弟子也十分重视,他的弟子有:子阳、子豹、子同、子明、子游、子仪、子越、子术、子容,他们都能很好继承老师学问,在抢救虢太子尸厥症时,在老师指导下,各施其术,取得了卓越的成功。
淳于意 原本是一位齐国管理粮仓的地方小官,淳于意在回答汉文帝“受学几何岁”时说:“自意少时,喜医药。”但“试之多不验。至高后八年(公元前180年),得见师临淄元里公乘阳庆。谓意曰……欲尽以我禁方书悉教公”。当时,公乘阳庆已七十多岁,膝下无子,认为淳于意品学皆好,喜爱这位后生,有一天使意尽取其故方,更悉以禁方授予,并将自己的黄帝、扁鹊之脉书,五色诊病的技术,悉数传授给淳于意,淳于意十分高兴,答曰:“幸甚,非意之所敢望也。”“避席再拜”,受其脉书、上下经、五色诊、奇咳术、揆度阴阳外变、药论、石神、接阴阳禁书等,经三年之刻苦学习,已能掌握老师的学识,为人治病,判断疾病预后,多获效验。淳于意在医学上的成就,与传承老师公乘阳庆之学密切相关。为了进一步提高医术,他又拜师公孙光,公孙光将自己学术悉授意,淳于意学识明显长进,公孙光十分器重,称赞淳于意有“圣儒”风度,“必为国公”。淳于意秉承老师遗风,也十分重视传授弟子,名医宋邑、高期、王禹、冯信、杜信、唐安等,皆得淳于意之学。“宋邑,臣意教以五诊岁余;济北王遣太医高期、王禹学,臣意教以经脉……淄川王时遣太仑马长冯信,臣意教以案法逆顺,论药法,定五味及和齐汤法;高永侯家丞杜信,喜脉来学,臣意教以上下经脉五诊,二年多;临淄召里唐安来学,臣意教以五诊上下经脉、奇咳、四时应阴阳重,未成,为齐王侍医。”
郭玉 东汉时著名医学家,精针灸,曾任和帝(公元89年~104年)时太医令丞,以学术与胆识,深为和帝赞赏,在民间也有着广泛的影响。郭玉医术高明,品德高尚,仁爱不矜,虽贫贱厮养,必尽其心力。郭玉医术品德由何传承而来的?据《后汉书·郭玉传》记载:“玉少时师事(程)高,学方诊六微之技,阴阳隐侧之术”。可见他的学识、品德,乃承继程高之传授。程高,立志学习医学时,闻隐士“涪翁医术高超,寻访多年,遂得其传”。从而成为一名医。那么涪翁又何许人也?涪翁,是一位医术高明,医德高尚,隐名埋姓的老翁。平时,垂钓于四川涪水以为生,人皆不知其姓名,尊称之为涪翁。但当他遇到疾病者,即给予针灸,或服以方药,病人疾苦往往应手而愈。他治病救人,不论贵贱,从不贪图报酬,皆全力救治。程高闻知其名,寻访多年始以真诚而得到涪翁之传授。
华佗 《后汉书·华佗传》记载其“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晓养性之术”,“精于方药”。《三国志》亦作同样叙述,但均未见明言其师姓名,甚为遗憾。但“游学徐土”,不是告诉我们师事徐土的众多先贤,得其传授而名显于时。虽然华佗之师授还不知其名氏,但他徒弟,却个个知名,如“广陵吴普,彭城樊阿及李当之,皆从佗学”。吴普疗病依准其师,多所全济,甚得师赞赏,其著作《吴普本草》等对后世很有影响。樊阿继承师之针灸,名闻于时。李当之,少通医经,得师传,尤经本草,著有《李当之本草经》。
张仲景 少年时跟随同郡张伯祖,学习医学,尽得其传。仲景从师同郡张伯祖,既是师徒传授,或可为世医叔侄授受成功之范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生动写照。无怪乎,仲景在洛阳遇到同郡何颙时,何颙夸奖他“用思精而韵不高,后将为名医”。仲景之学影响中医学发展近两千年,私淑弟子不计其数。卫汛传其学,精医术,有才识,名著当时,相传撰有《四逆三部厥经》《妇人胎藏经》《小儿颅囟经》等传世。晋代王叔和,以整理《伤寒杂病论》为《伤寒论》与《金匮要略》而著称,有人疑其为仲景弟子者。
我国医学从战国,以迄东汉,多为禁方流传比较盛行的时期,所谓禁方,就是私藏的秘密医方,是不轻易传授他人的。《灵枢·禁服篇》谓“此先师之所禁坐私传之也,割臂歃血之盟也”。包括诊断疾病,知生死,决嫌疑,定可治之类的书籍,亦多列入禁方之中。长桑君传秦越人,公乘阳庆传淳于意,老师都十分审慎,经长时间观察,认为其徒人品,智能等均十分可靠,才愿以禁方授之。虽未见割臂歃血之盟,但其严格、严肃、审慎之考察,的确令人敬慕。
师徒传授是十分优越的继承与发扬模式,至今还不断发挥着难以替代的作用。我认为,医学教育的学校教育,应当借鉴师徒授受的模式,弃其不足,发扬其优势。(李经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