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今中医界有一种误解:学经方就是学伤寒。这是一个误区。
《伤寒论》是我国第一部理法方药完善,理论联系实际的经典著作。它从病因、病机、治疗等角度对疾病的辨治规律做了系统论述。
应该说,《伤寒论》里句句有理。但作为一部临床著作,书中并没有坐下来四平八稳地铺张开讲理,而是把理融入到法、方、药之中。
如阳明属土肯定是在讲理;六病的欲解时肯定是在讲“人定应天”之理;疾病规律的传变日数,肯定是在讲理;论述“阴阳自和”、津液、阳气等肯定是在讲理;在表、在里之辨肯定是在讲理;论中经常出现的“以……故也”之类的句式肯定是在讲理……
理、法、方、药,理当为先。在《伤寒论》的学习中,“无理寸步难行”,不讲理是无法读懂《伤寒论》的。
讲理自然是难的。因为需要医者对天地人的揣摩,对阴阳的体悟,对五行的思辨;还需要还原仲景时代的学术背景,要把自己的思想穿越到仲景时代,才可以读懂仲景的文字。
于是,有很多学者避难就易,提出“方”是《伤寒论》学习的核心,并且为了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颠倒黑白地说,《伤寒论》本就是一部方书,不谈理。
客观地说,从方入手和从理入手,都只是学习中医的一种门径。
从方入手,属于从易到难。了解一些方之后藉此入门,对于制方之理,人体生理病理都要有个系统认识,才可从临床匠进化为临床家。从理入手,属于从难到易,对于理有系统的认识之后,需要把泛泛的理论落实于临床,使理论不至于流于空谈,才可让理论指导临床而成为实干家。
在实际的学习中,大家多属于混合型,既学方又学理,慢慢让理法方药去融会贯通,但这个时候需要让自己思路清晰,需要正确定位《伤寒论》的学习和经方的学习。
首先不可认为学经方就是学习《伤寒论》。学习经方而不顾及《伤寒论》中对于理及疾病规律的认识,容易流于方与症的肤浅对应,变成“执方欲加”者,用几首熟悉的方子来来回回去碰。
其次需要明白,中医所讲求的辨证论治,是辨证在前论治在后。而且,准确辨证是精细论治的前提,如要通过学习《伤寒论》学到准确辨证,唯有重视《伤寒论》中的机理、规律一途。
笔者读过一些日本医家用经方的医案,一言以蔽之,就是“执方欲加”,就是以病在试方。
浅则浅矣,容易让中医后学试用偶中,有容易上手的感觉。但中医学问真是能速成的吗?
道无术不行,术无道不远!
方药的使用,如流于一种技术的推广、交流,而不涉及人体机理的探求,再“热”也无法稳定、持久。
历史上,局方(经验方,规范后在当时也可以称为经典方)虽在宋元盛行,但终究被金元四大家淘汰。
然而今日,历史的闹剧正在上演其翻版,作为中医人,身处在当代“理与方”的交争中,应该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