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也许是中国古代哲学中最令人费解的概念了。自古以来,人们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定义,内涵是模糊的,外延也是模糊的,在对它的解释中往往用列举的方法,举了一大堆例子来展示它的性质,让很多人似懂非懂,无法准确地阐释出来。
其实,阴阳是具体的,具体到可以触摸到它的边角,它的纹理,它的温度;可以看到它的形状,它的色彩;可以听到它的韵律,它的高低。它不是形而上玄之又玄的神灵,而是婉约清新的邻家小女。
推测古人认识阴阳应该是从春天开始的,阳光变暖,温度回升,坚冰融化,地气蒸腾,“变化”是这一时刻的主角,天在变、地在变、水在变、风在变、草木在变、鸟兽在变,更重要的是人感觉到一股特殊的力量推动着身体在变。风不再凛冽,水不再冰冷,身上的衣物也自觉不自觉地减少。
看大山 山的北边还有着白皑皑的积雪,山的南侧已冰雪消融,透出一点鹅黄的早春绿意,雪的存在或者消失,颜色的明暗差异,生机的前后相继,展示了山之南为阳,山之北为阴,深深地感动着古代智者的心。它以有和无的鲜明对比彰显了自己的不同。
看大河 水的南岸还有着薄薄的浮冰,水的北岸已微波荡漾,冰的厚薄,水的温度,水波光影的差异,让先圣哲人唏嘘不已。不需要很多精密仪器,不需要准确的数据,你见或者不见,阴阳就在那里,水之南为阴,水之北为阳。它以无穷的力量推动着事物的变化,也在山川河流中诉说着自己的存在。它以物质的差异,运动的不同展示了对立。
看小草 小草从泥土中探出脑袋,软软地、绿绿地、柔弱得让人心痛。但它像是尖刀一样,声如破竹、势不可挡地刺破灰黑的泥土,倔强地伸向阳光。古人也许会扼腕驻足,惊诧于灰黑的泥土中蕴藏着如此丰富的内涵,即使在寒冷的冬天,泥土中也如同集市一样,熙熙攘攘,充满活力。看似阴暗的、湿冷的、沉重的、向下的阴,身体中却孕育着阳的力量,它们彼此相互转化,和而不同。
看花朵 在还未退却寒意的树枝里,如孕育已久的胎儿,花儿从圆圆鼓鼓的蓓蕾中跳出来,饱含着激情,张开双臂要拥抱你、亲吻你,要在你耳边大声歌唱,要把埋藏在心里的故事讲给你听,就像婴儿紧紧地抱着妈妈。也许你没注意到,从秋天落叶的那一刻起,在叶柄附着的部位,已经鼓起一个不起眼的小包。当诗人墨客还在悲秋叹息时,它早已开始积蓄力量,等待春暖花开。即使不是哲学家,你也能概括出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互根互用、对立统一的特质。
看树枝 枝条软了,不再那么僵硬,不再受寒风的随意摆布,它要自己跳舞,它要扭动腰肢,它要挥动长发,它要裙裾飞扬。细叶簇拥,不是二月春风裁出的,不是潺潺流水唤醒的,是从枝条中迸出的,是从树干伸出的,是从树根引出的。它是自己长成的,像是长大的孩子,偶尔不再听家长严格的管教,它要自己思考,自己决定。阴阳不是贴上的标签,不是涂上的颜色,是与生俱来,不可剥夺的。
看我们 同草、花、树枝一样,我们也自内而外地改变,皮肤不再那么干燥,口唇减少了干裂,皮肤变得红润,连头发也开始柔软。关节更加灵活,嗓音更加高亢,视野也更加宽广。心跳稍有增快,呼吸更加深长,汗液也更多见。早上会不自觉早醒一些,抑制不住外出踏青的欲望,暗自窃喜藏不住一些小心情。从内到外,从脏腑到情志,阴阳都展示着自己的风采。
伸出手,阳在那里,意气风发,活力充沛,如同朝气蓬勃的孩子,欢呼雀跃。缩回手,阴在那里,厚重如山,博大无边,它如爱得深厚的父母,坐在你身边。阴阳从来就在那里,我们可以触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