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杂病论》包括《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凡研习中医,必读《伤寒论》。然要读懂《伤寒论》,必须明白两个问题:其一是伤寒为何病;其二是《伤寒论》中中药的剂量一两等于现在多少克。
仲景之伤寒究竟为何病
仲景之伤寒究竟为何病?遍阅历代伤寒注书,莫衷一是。有“时行瘟疫”说,如葛洪;有“冬季感寒”说,如陶节庵、王叔和;有“寒毒”说,如庞安时;有“外感总病”说,如俞根初;有“肠伤寒”说,如祝味菊(《伤寒质难》)。注解纷呈,真可谓一家有一家之伤寒!究其原因,许多医家并没有亲身经历仲景所亲历之伤寒,因而很难理解伤寒之病。
笔者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在周仲瑛教授指导下,治疗了大量流行性出血热之后,方真正理解了仲景之伤寒。出血热首先是冬季发病,死亡率很高(即使在现代医学对症处理的情况下,死亡率仍达10%以上)。发病之初,多见头痛身痛腰痛骨节疼痛,恶寒发热无汗,脉浮紧等麻黄汤证,由于有肾病综合征出血热,太阳阶段变证百出,最为复杂。桂枝汤类证、大小青龙汤证、栀子豉汤类证、泻心汤类证、陷胸汤类证均可见到。而由膀胱出血引起的典型的桃核承气汤证“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亦实不少见。投用桃核承气汤,常可挽救因膀胱出血形成血性尿膜阻塞下尿路,导致急性肾功能衰竭,出现少尿或无尿的危重病人生命。而以猪苓汤治疗老年出血热急性肾衰的水热互结证则每收奇功。流行性出血热重症三期重叠(高热、少尿、休克)者,太阳表证尚未完全消退,即现四肢厥逆之四逆汤证的情况,亦可见到,足见太阳病之复杂。当由太阳证转入阳明腑证,因毒血症导致的肠麻痹,病人腹胀如鼓,承气类可挽狂澜;而当进入休克期,从早期胸腹热、四肢凉(热深厥深)的四逆散证到晚期胸腹四肢逆冷的四逆汤证,我们用抗厥注射液(陈皮为主)和厥脱注射液(参附为主)治疗,取得了很好的疗效。
当看到重症出血热由太阳阶段转入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阶段,有的甚至从太阳直入少阴、厥阴,病人病情在几天至十几天内迅速恶化,直至死亡,便不再轻易怀疑《素问·热论》一日一经之说,才真正理解仲景家族“向余二百,犹未十稔……其死亡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的瘟疫惨象,不再相信“伤寒”为外感病之总称的说法,才真正懂得了伤寒其病。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仲景《伤寒论》所述伤寒病,是一种当时若干年冬季连续发生的一种很类似于流行性出血热的瘟疫,其传变迅速,变证多端,死亡率很高,而六经传变,实质上就是疾病发展的六个阶段。
解开《伤寒论》剂量之谜
要解开《伤寒论》剂量之谜。一直以来,绝大多数人认为古之一两为今之3克。笔者早年也按此换算施量,却发现以伤寒其方治疗伤寒之证,尤其一些急危重症,常难收佳效。1983年柯雪帆教授发表《<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中的药物剂量问题》,指出东汉一两约等于今15.625克,引起笔者注意,于是开始反思伤寒论剂量使用是否有误。1985年在苏北地区治疗大规模流行性出血热,首次尝试应用经方本原剂量治疗出血热休克、多脏器衰竭等出血热危重症,竟效如桴鼓。故由此开始了应用经方本原剂量治疗心衰、急性肾衰竭、中毒性肠麻痹等疑难危重症的长期实践,反复验证了经方本源剂量的有效性。同时,笔者通过文献考证、实物测量、经验总结等基本确定经方一两约为今13.8~15.6克,北京中医药大学傅延龄教授则通过多方面研究缜密地论证了经方一两折合今13.8克。经方本量虽远远超过今常规用量,但想仲景当年所治出血热传变之快,险证丛生,其用如此重剂截断扭转,出奇制胜便不难理解。因此我们说,回归伤寒之本,不仅要知伤寒之病,用伤寒之方,更要回归伤寒之量,理解其“量”,掌握其“量”才可能将伤寒之方发挥尽致,领悟其中之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