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绍周教授是全国第三批、四批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现任河南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脑病医院名誉院长。他从医近50载,在治疗中风、痴呆、头痛、眩晕等脑血管疾病及各类疑难杂症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作为他的学生,长期跟师侍诊,现将其治疗癫痫的经验总结介绍如下。
癫痫俗称为“羊癫风”或“羊羔风”,是一种阵发性神志失常的常见疾病。癫痫发病以突然昏倒,口吐涎沫,两目上视,四肢抽搐,口做猪马牛羊鸡犬等六畜叫声,发作后即苏醒如常人为其共同特征。
郑绍周认为癫痫发病的病因病机错综复杂,但一般和情志刺激、先天因素、外伤、感染风毒等因素有关,由于目前治疗仍无特效根治的办法,大部分患者仍需长期服药。郑绍周在总结研究前人经验的基础上,结合自己50年临床经验,认为癫痫发病多是风、火、痰、瘀为患,肾虚是其发病根本,病理性质属本虚标实,以精气虚损为本,痰瘀阻滞为标。情志失调、劳作失度、饮食不节、风邪所伤、睡眠不足等因素均可诱发癫痫的发生。
在治疗上,他非常重视望闻问切四诊和参,辨证精准,运用方药,灵活化裁。他善用健脾化痰、豁痰开窍、活血化瘀、镇惊除风等类药,临床辨证若见到发作前常有眩晕、胸闷、乏力等症,发作时突然倒地,神志不清,抽搐吐涎,亦可伴有尖叫与二便失禁。或只有短暂神志不清或精神恍惚,无抽搐。舌淡苔白腻,脉弦滑。常用方药:竹茹15克,节菖蒲15克,胆南星12克,生铁落6克(先煎),半夏10克,佐以平肝除风、镇惊之品,如天麻9克,全蝎10克,白僵蚕l5克,琥珀粉(冲)3克。
若平素情绪急躁,心烦失眠,口苦而干,咯痰不爽,便秘,发作时昏扑抽搐吐涎,或发出尖叫,舌红苔黄腻,脉弦滑数。可用方药:龙胆草20克,柴胡12克,黄芩15克,山栀10克,当归20克,佐以泽泻30克,半夏10克,胆南星12克,节菖蒲15克化痰祛湿之品;若有脑部外伤,产伤伤及脑部、或中风,或与月经周期有关,反复发作昏仆。
如喉间痰鸣,兼有头痛,头晕,面色黧黑,肢体麻木,舌紫暗或有瘀斑,脉涩,形成血瘀痰凝之势,则重活血化瘀,祛痰定志。正如《血证论》所谓“血积日久,亦能化为痰水”;“须知痰水之壅皆为瘀血使然,但去瘀血则痰水自消”。方药选用:黄芪20克,党参15克,赤芍25克,节菖蒲15克,郁金15克,远志9克,丹参15克,桃仁9克,红花10克,川芎15克。痰湿胶着者,加白芥子、胆南星、皂角、礞石等。
如癫痫发作日久,心悸,健忘,头晕目眩,神疲乏力,腰膝酸软,舌淡苔薄腻,脉细弱。治法当补益心肾,健脾化痰。方药选用:熟地30克,山萸肉15克,枸杞子12克,党参12克,当归15克,杜仲30克,白术15克,节菖蒲15克,郁金12克,远志9克等。
典型病案
许某,男,14岁,学生。2009年11月16日首诊。2008年4月,患者在上课时突然自觉头晕,呕吐,继而双眼左侧凝视,神志昏迷,持续数分钟后缓解,1小时后上述症状再次发作,患者当时感觉视物旋转,行走不稳,随后在当地给予抗癫痫药物治疗,效果不佳。近三个月发作频繁,3~4天发作一次,每次持续数分钟。患者诉反应明显较前迟钝,记忆力下降,纳差,眠可,二便可。其家长交代患者为36周早产儿,当时行剖腹产,母亲患妊娠高血压病。脉弦滑、舌苔白腻质淡红。治以补益心肾,健脾化痰。
方药:葛根20克,赤芍20克,仙灵脾20克,女贞子20克,菟丝子20克,泽泻20克,半夏10克,胆南星10克,白芥子15克,硼砂3克,全蝎10克,白僵蚕12克,蜈蚣2克,水牛角20克,珍珠粉3克。水煎服,每日1剂。
二诊:服药10剂后,自述服上药后记忆力较前明显改善,抽搐症状未再发作,纳香,眠可,写字较前好,双下肢有力,走路较前稳,二便调。血压:134/80mmHg。在上方基础上加节菖蒲15克,继服10服。
三诊:患者诉服上药后症状明显好转,偶尔食后出现腹部疼痛,时伴有恶心,休息后缓解,纳眠可,二便调。
调整方药为:葛根20克,赤芍25克,泽泻20克,半夏10克,刀豆子15克,胆南星12克,白芥子15克,硼砂3克,全蝎10克,白僵蚕10克,蜈蚣2克,水牛角20克,砂仁10克,珍珠粉3克,节菖蒲15克。继服10剂。
四诊:患者病情稳定,一周前活动后出现少许恶心,呕吐一次,休息后缓解,余未诉不适,脉沉细,舌苔白腻。血压120/80mmHg。
调整方药:黄芪20克,葛根20克,赤芍20克,泽泻20克,半夏10克,胆南星10克,白芥子20克,钩藤20克,硼砂3克,苦参20克,辛夷10克,苍耳子15克,女贞子20克,菟丝子25克,山萸肉20克,节菖蒲15克,水牛角20克,珍珠粉3克,全虫10克,僵蚕10克,8剂颗粒剂。搅匀装胶囊,每日三次。电话随访至今未复发。
按 郑绍周教授认为“肾虚、血瘀、痰阻”是癫痫发病的主要病因,在治疗上倡导“补肾、活血、化痰”。临证中他常常在整体辨证的基础上,灵活运用半夏、石菖蒲、胆南星、白芥子、全蝎、僵蚕、蜈蚣等药加减。郑绍周用药特点之一是擅用成对药,他认为,半夏功效虽为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但其与清热平肝、息风定惊的钩藤联合应用,则在抗惊厥方面有较好疗效,可有效减少痫证发作次数及持续时间。郑绍周用药另一特点是善用虫类药。虫类药多是“血肉有情之品”,具有独特的生命活性。郑绍周认为全蝎、僵蚕、蜈蚣等虫类药大多具有平肝熄风的作用,其性行走攻窜,擅长搜剔留滞经络间的风邪,对经脉之瘀滞阻塞可产生较强的疏逐搜剔作用,还能缓和脉络之拘急,令络道通畅而能恢复其行气血、荣脑髓的功能,从而达到较好的治疗效果。但虫类药一般具有一定的毒副作用,且价格较高,郑绍周在应用时严格掌握适应症,并注意剂量、剂型、疗程等因素,对巩固病情防反复、需长期用药的患者则改汤剂为颗粒剂,装胶囊,大大减轻了药物毒副作用,也节省了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