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性疾病是指能在正常或非正常人群中流行 的疾病，通常由各种致病或条件致病病原微生物 ( 病原体) 引起 ［1 ］ 。随着病症的进一步发展，病原 菌及其代谢产物可发生不同程度的扩散，引起各种 临床表现而影响患者的预后 ［2 ］ 。感染性疾病具有 发病快、传播迅速的特点 ［3 ］ ，其防治的主要方式 是使用抗生素，而目前抗生素的广泛使用和不恰当 应用已引起了严重的抗生素滥用问题，如细菌耐 药、过敏反应、特异性反应、二重感染、损害人体 器官及延误病情等 ［4 －5 ］ 。针灸作为传统中医药的重 要组成部分，在人类还没有发明抗生素以前，就已 经与中草药一起在防治感染性疾病方面发挥了重要 作用。随着抗生素在我国的广泛使用，针灸已经不 属于治疗感染性疾病的一线疗法，但是由于针灸能 够调动人体的自愈系统，调整机体内环境，因此， 在感染性疾病的各个时期仍然可发挥作用。我们回 顾目前针灸治疗感染性疾病的临床研究文献，总结 针灸对于感染性疾病的作用及优势，以期为针灸治 疗感染性疾病提供借鉴。
1 未病先防
1. 1 改善局部器官和脏器功能
针灸能够针对引起感染的原发性疾病进行治 疗，通过改善局部器官和脏器的功能，预防感染的 发生。如留置导尿管所致的尿道感染是临床发病率 较高的院内感染之一，手术后、产后、脊髓损伤、 糖尿病、脑卒中等神经源性疾病引起的膀胱功能障 碍是留置导尿管的主要原因，而膀胱功能的改善对 于预防留置导尿管所引起的尿道感染有着重要的意 义，而针灸具有明确的调整膀胱功能的作用，对于 各种原因引起的尿失禁、尿潴留，均有较好的临床 疗效。临床研究表明，针灸可以通过改善膀胱功 能，预防或减少导尿管的留置时间，促进自主排 尿，改善逼尿肌的过度活动，从而预防由于留置导 尿管所导致的尿道感染。如在一项针灸治疗术后尿 潴留的临床随机对照研究中，作者将 200 例肛肠术 后尿潴留患者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各 100 例，对照 组予常规护理治疗，治疗组予艾灸穴位治疗，结果 显示，治疗组自行排尿成功率为 98%，泌尿系感 染发生率为 0，留置导尿管时间平均为 12. 5h; 对 照组成功排尿率为 12%，泌尿系感染发生率为 10%，留置导尿管时间平均为 17. 7h，治疗组疗效 优于对照组 ［6 ］ 。另一项关于针刺治疗糖尿病泌尿 系感染 62 例的研究则表明，临床症状消失、尿常 规正常者 48 例，总有效率达 95. 2% ［7 ］ 。 卒中后的肺部感染与卒中后吞咽困难、脑卒中 严重程度及卧床等因素密切相关。针灸能够有效改 善吞咽困难，改善卒中神经功能缺损程度，缩短卧 床时间，从而预防或减少肺部感染的发生，减少抗生素的使用剂量及时间，缩短病程。如在一项针灸 治疗脑卒中合并吞咽困难的随机对照研究中 ［8 ］ ， 有 120 例患者被分为包括使用针灸在内的中西医结 合综合治疗组和常规康复训练组，治疗 3 周后比较 两组吞咽障碍的改善程度及肺部感染的发生率，结 果显示，治疗组的肺部感染率 ( 1. 67%) 明显低 于对照组 ( 35. 00%) 。而在一项针灸对脑梗死假 性球麻痹患者肺部感染影响的临床研究中 ［9 ］ ，对 脑梗死假性球麻痹患者进行常规治疗加针灸配合丁 苯酞注射液治疗，结果表明，该治疗方案可有效防 止患者肺癌感染发生 ( 71. 7%) 。两项研究均提 示，针灸可以改善患者的吞咽功能，从而有一定的 预防肺部感染的作用。
1. 2 调动机体自愈能力
针灸能够在疾病早期调动机体的自愈能力。如 火针的温热效应可加快炎症灶的局部血液循环，减 少炎症渗出，使白细胞功能活跃，增强单核巨噬细 胞功能，从而促进炎症恢复。产妇哺乳期急性乳腺 炎采用火针方法进行干预，对于发病 3 天之内者治 疗效佳。如有采用火针配合按摩疗法治疗急性乳腺 炎的研究结果显示，采用此疗法和采用抗生素治疗 的患 者 中 发 展 为 乳 腺 脓 肿 的 分 别 为 6. 7% 和 25% ［10 ］ 。以腕踝针为主治疗急性乳腺炎初期的疗 效观察则显示，在疗效差异和改善 C 反应蛋白水 平方面，针灸治疗明显优于抗生素治疗 ［11 ］ 。以上 临床实践证实，在疾病早期运用针灸进行干预，可 以防止疾病进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抗生素的 预防性使用。
2 已病增效
针灸可以通过改善感染性疾病的伴发症状，以 及局部的抗菌、抗病毒作用，达到替代和减少抗生 素使用的目的。
2. 1 改善主要症状
在感染性疾病中，发热是主要的临床症状和体 征，而目前已有临床研究证实，针灸对于改善发热 症状有较好的疗效。如采用大椎穴刺血治疗外感发 热的临床研究表明，大椎穴点刺放血治疗外感发热 是一种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法，并且随点刺后拔罐 放血量的增大，而加快退热的起效时间，缩短解 热、痊愈时间，中医证候学积分改善也越明显，在 治疗 3 次后总有效率可达 96%，较接受常规治疗 的对照组显著升高 ［12 ］ ，说明该疗法退热的即时作 用和远期疗效均较佳。关于腹针治疗外感发热中医 辨证属风热犯表、暑湿袭表证的临床疗效的观察则 显示，在症状改善方面，针刺的效果明显优于西 药，提示腹针疗法疗对改善急性病毒性上呼吸道感 染症状具有肯定效果 ［13 ］ 。 针灸治疗五官科炎症疗效较好，能够有效改善 症状，促进感染的愈合。如临床研究耳尖放血联合 清热Ⅰ号方超声雾化治疗急性卡他性结膜炎 ( 暴 风客热) 的疗效，发现该方法能明显缓解患者的 红、肿、热、痛症状，对于急性卡他性结膜炎 ( 暴风客热) 切实有效，且其疗程较单纯使用中药 雾化治疗者明显缩短 ［14 ］ 。温针灸治疗中耳炎所致 耳鸣 34 例的研究结果则显示，温针灸可增加局部 缺血组织的血流量，减轻血管内膜水肿及改善内淋 巴循环，以营养、修复受损的组织细胞，从而使神 经功能恢复正常，耳鸣停止 ［15 ］ 。此外，对比抗生 素与针灸治疗急性卡他性中耳炎的临床研究发现， 在经过 1 个疗程治疗后抗生素组治疗急性卡他性中 耳炎的总有效率为 91. 2%，针灸组为 94. 5%，两 组总有效率无显著性，但是抗生素组的治愈率为 71. 9%，针灸组的治愈率为 83. 6%，后者治愈率 明显高于前者 ［16 ］ ，表明针灸治疗急性卡他性中耳 炎优于抗生素治疗。以上研究均表明，针灸在改善 感染性疾病的症状方面有较好的作用，且较抗生素 治疗效果更佳。
2. 2 局部抗菌抗病毒
对于皮肤疮疡、五官科炎症和乳腺炎等疾病， 针灸多采用刺络、放血、拔罐、火针等方法治疗， 这些方法均具有一定的消炎抗菌作用，可通过局部 的抗菌、抗病毒作用治疗感染性疾病。如火针刺络 放血治疗下肢复发性丹毒的临床研究证实，在病变 局部采用三棱针刺络放血及粗火针密刺放血治疗 后，其病灶面积和疼痛评分均明显小于治疗前 ［17 ］ ， 表明局部火针刺络放血对于复发性丹毒有明确的疗 效。该研究亦提示，针灸的抗菌、抗病毒作用可用 于治疗感染性疾病，为临床上减少抗生素的使用提 供了证据支持。
3 久病扶正
针灸能够调节人体的免疫功能，对于一些慢性 复发性感染性疾病以及抗生素耐药、菌群失调的疾 病进行干预。《黄帝内经·灵枢》
3. 1 治疗慢性复发性感染性疾病
慢性盆腔炎常采用西药抗炎治疗，但长期使用 抗生素易致耐药菌的产生及二重感染，静脉滴注抗生素不易达到病变部位，亦不能消除盆腔的粘连和 炎性包块，以致久治不愈，反复发作，且因为药物 的副作用大，患者往往难以坚持治疗。相对于此， 针灸治疗该病具有较好优势，如有研究观察针灸治 疗慢性盆腔炎的临床疗效，将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 与治疗组，对照组行常规抗感染治疗与护理，治疗 组在行常规抗感染治疗的同时给予针灸治疗，结果 显示，治疗组和对照组的总有效率分别为 95. 8%、 85. 9%，平均住院时间分别为 7 天、10 天 ［18 ］ ，提 示针灸配合治疗慢性盆腔炎疗效确切，并可缩短患 者住院时间。
此外，慢性泌尿系感染也是慢性复发性感染性 疾病常见病症之一，其常由各种病原菌感染导致泌 尿系统出现炎症。一项关于骶 3 神经电针预防脊髓 损伤后尿路感染的临床研究显示，电针组与空白对 照组在接受相应治疗 3 个月后，感染率分别为 0 和 23. 33% ［19 ］ 。由此可知，电针刺激骶 3 神经预防脊 髓损伤患者尿路感染疗效肯定。
3. 2 改善脏器功能
对于慢性支气管炎等疾病，针灸主要通过改善 脏器的功能而起到预防和控制感染的作用。如采用 针灸配合治疗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发作期 ( AE- COPD) 的临床研究，将 60 例 AECOPD 患者随机 分为 2 组，对照组采用注射用头孢哌酮舒巴坦钠治 疗，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方案的基础上配合针灸治 疗，观察主要临床表现和治疗前后评分变化情况， 同时观察动脉血气分析指标、肺部通气功能、C 反 应蛋白、圣乔治呼吸问卷 ( SGＲQ) 评分，结果显 示，总有效率治疗组为 96. 7%，对照组 90. 0%， 两组疗效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治疗后治疗组血气 分析指标、各项肺功能检查及 C 反应蛋白的改善 均优于对照组，提示针刺在改善患者动脉血气及肺 功能指标方面均可发挥治疗作用 ［20 ］ 。
3. 3 改善全身免疫状态，提高机体的抗感染能力 临床研究证实，针灸对于长期使用抗生素后造 成的慢性感染和相关症状，以及肿瘤放疗、化疗后 出现的白细胞减少症等，均可通过改善全身的免疫 状态，预防和控制感染的发生。如采用针灸治疗抗 生素相关性腹泻患者，并设酪酸梭菌活菌片治疗对 照，结果两组总有效率分别为 96. 66%、83. 33%， 针灸治疗明显为优 ［21 ］ 。针灸治疗该病主要是针对 抗生素相关性腹泻脾肾阳虚、寒湿困脾证的特点， 通过温补脾肾、化湿止泻之法起效。另一项针灸治 疗化疗后白细胞减少症的临床研究结果亦表明，与 只接受化疗和常规应用重组人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 的对照组相比，针灸组治疗后白细胞升高更明显， 且随着治疗时间的延长两组差异呈现出扩大趋势， 同时针灸组在疲劳乏力症状改善方面也优于对照 组 ［22 ］ 。该研究结果提示，温针灸治疗化疗后白细 胞减少症能够提高患者白细胞数量，改善症状，具 有较好的疗效。
4 讨论
以上临床研究表明，针灸能够有效治疗感染性 疾病或抗生素耐药性疾病，达到防止或减少抗生素 滥用的目的。但是深入分析各研究质量可以发现， 多数文献存在疾病的诊断不明确; 观察指标多以症 状或有效率等综合疗效评价指标为主，尚缺乏更加 严谨、客观的指标; 以及样本量偏少等问题。同时 在对照组的选择上，目前临床研究多以常规西药治 疗进行对照，或者选用常规针灸方法进行对照，而 选择常规西药治疗作对照，难以实现盲法，影响疗 效的判定; 选择常规针灸方法作对照，难以明确针 灸相对于目前公认有效方法的优势，因此，对于针 灸治疗感染性疾病的临床研究，对照组的选择是个 难点。我们认为，从时效性方面考虑，一般以空白 对照或安慰对照为主，其次再选择常规西药对照为 宜; 观察指标应选取能够客观反映临床研究设计问 题的指标，如生化指标、尿路感染发生例数、重置 尿管率、平均住院日等; 诊断标准一般选取具有国 际公认的标准。
综上，建议在将来开展高质量、大样本、多中 心的研究来为针灸治疗感染性疾病或抗生素耐药性 疾病提供明确的证据支持，从而在中医药领域为消 除抗生素滥用情况作出贡献。
来源：中医杂志 作者：郜明月 赵宏 王莹莹 许焕芳 黄涛 景向红 韩明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