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瞻曰∶伤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旨哉斯言!士大夫禄位既隆,更思快心悦志,往房术于陶仲文,时尚为庶僚,行之而验。又以授张江陵,寻致通显。谭行之二十年,一夕御妓女而败,时年甫逾六十,自揣不起。嘱江陵慎之,张用谭术不已,日以枯瘠,亦不及下寿而终。夫谭、张皆一代伟人,而犹纵欲殒身,可见色之易溺人也。自非脱然于情欲之私,而兼之卓守之坚,乌能不为所害哉!
凡人于情欲,最难割断。观宋《李庄简集》中,客有见馈温剂云可壮元阳,因感而作诗,窃叹徒损伤。人生百岁期,南北随炎凉。君看田野间,父老多康强。茅檐弄儿孙,春陇驱牛羊。
何曾识丹剂,但喜秫黍香。伊芳余十年谪,日闻贵人亡。金丹不离口, 妙常在傍。真元日渗漏,滓秽留空肠。四大忽分离,一物不得将。歌喉变哀音,舞衣换 裳。炉残箭镞砂,箧余鹿角霜。拙哉此愚夫,取药殊未央。我有出世法,亦如不死方。御寒须布帛,欲饱资稻粱。
床头酒一壶,膝上琴一张。兴来或挥手,客至亦举觞。涤砚临清池,抄书傍明窗。日用但如斯,便觉日月长。参苓性和平,扶衰固难忘。恃药恣声色,如人蓄豺野狼。此理甚明白,吾言岂荒唐。书为座右铭,聊以砭世盲。读此可以见所养之纯,宜其久居瘴乡而神明不衰,克跻上寿也。士大夫能如公之守身,有不康强逢吉者乎?公又与萧德超书云∶张全真在会稽搜求妙丽,丹砂茸附,如啖鱼肉,徒恣嗜欲耳。自谓享荣贵,得便宜,今为一 枯骨,有甚便宜?到这里,便世尊诸大菩萨出来,也救不得,岂不哀哉!此可为溺情燕私者当头棒喝。养生家有行房禁忌日期,人每以为迂而忽之,不知世间常有壮年得病暴亡,未始不由于此。至于合婚吉期,往往不避分至节气,少年恣欲,隐乖阴阳之和,病根或因之而伏,不可不留意也。
采战之术,乃邪说也。孙真人《千金方·房中补益篇》详房中之术,且谓能御十二女而不施色必动心,况交合之际,火随欲煽,虽不施泻,真精必因之而耗,安能延年?又治阳不起壮阳道方,用原蚕蛾、蛇床子、附子等味,以此示人,必将假热药以纵欲,而贻害无穷。曾谓济物摄生如真人,而忍出此乎?男子破身迟,则精力强固。凡育子者,最防其知识早开,天真损耗,每至损身。当童蒙就传之时,尤宜审择俦侣,勿令比匪致伤。余族侄某,成童时至亲戚读书,同塾六人,有沈氏子年最长,导诸童以淫亵事。数年后,诸童病瘵死者三人,侄亦一病几殆。又如俊仆韶婢,皆不宜使之相亲。长洲陈公子甫婚而咯血,其母虑溺于燕婉,命居书室,一老奴一稚僮侍寝,老奴嗜酒,夜即酣睡,公子遂与僮私,病转增剧,比其母知之,则已沉痼,竟致不起。此所谓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可不鉴诸?(沈氏子余曾见之,屡应童子试不售,四十余岁潦倒以卒,殆薄行之报。)
人至中年,每求延寿之术。有谓当绝欲者,有谓当服食补剂者。余谓修短有命,原不可以强求,如必欲尽人事,则绝欲戒思虑,二者并重,而绝欲尤为切要。至于服食补剂,当审气体之宜,慎辨药物,不可信成方而或失之偏,转受其害也。
卢子繇《伤寒论疏钞金 》云∶人不见风,龙不见石,鱼不见水,鬼不见地,犹干禄者见害也。余为续之曰∶人不见风,龙不见石,鱼不见水,鬼不见地,犹好色者之不见病也。
盖人能不为财色所溺,则于保生之道,思过半矣。
行房忍精不泄,阻于中途,每致成疾。如内而淋浊,外而便毒等症,病者不自知其由,医者鲜能察其故,用药失宜,因而殒命者多矣,可不慎欤?
《史记·太仓公传》载其诊疾二十有四,得之内者有七,而死不治者有四。其一因于饮酒且内,其一因于盛怒接内,其一因于得之内而复为劳力事。养生者识此,当知所戒矣。
咽气不得法,反足为害。惟咽津较易,亦甚有益。每日于闲暇时正坐闭目,以舌遍扰口中三十六次,津既盈满,分作三次咽下,(咽时喉中须 作声),以意送至丹田。此法行之久久,大可却病延年。余表兄周荔园(土煜),中年便血,误服热药,遂成痼疾,身羸足痿,十载不痊,后乃屏弃方药,专行此法,一年之后,诸恙悉愈,身体亦强健如初。
杭州郎二松十三岁患瘵垂危,闻某庵有道士功行甚高,往求治之,道士教以行八段锦法,谓能疗疾,并可延年,遵而行之,三月后,病去若失。
张景岳称其父寿峰公,每于五更咽气,因作嗳以提之使吐,每月行吐法一二次,阅四十余年损。张寿峰以吐而得寿,必体质强健,或素有痰饮,乃藉吐以推荡积垢,他人不得轻易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