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生之要,莫大乎存想。存谓存我之神,想谓想我之身。闭目见自己之收心,见自己之身,不离我身,不伤我神,则存想之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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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虚空中皆气,人身虚空中皆气。故呼出浊气,身中之气也;吸入清气,天地之气也。人在气中,如鱼游水中。鱼腹中不得水出入则死,人腹中不得气出入亦死,同其理也。善摄生者,必明于气之故矣。
欲修调气之术者,常得早食闭户,安床暖席,枕高二寸许,正身偃卧,冥目握固,两足间相去五寸,两臂与体相去亦各五寸。先谓闭气,以鼻吸入,渐渐腹满,乃闭之,及不可忍,乃从口细细吐出,不可一呼则尽。气定,复如前闭之。始而十息,或二十息,不可忍,渐熟渐多,但能闭至八十息以上,则脏腑胸膈之间皆清气之布护矣。至于纯熟,当其气闭之时,鼻中唯有短息一寸余,所闭之气在中,如火蒸润,肺宫一绕,则身如委蛇,神在外,其快其美,有不可言之状。盖一气流通,表里上下彻达故也。其所闭之气渐消,则恍然复旧。此道以多为功,但能于日夜间得此以两度,久久耳目聪明,精神完固,体健身轻,则百疾消灭。
凡调气之初,务要体安气和,无与意争。若不安和,且止,后和乃为之。久而弗倦则善矣。
闭气如降龙伏虎,须达其神理,胸膈常宜虚空,不可饱满。若气有结滞,不得宣流,觉之盒饭用吐法以除之,如吹嘘呵嘻 噫呼之类是也。不然,泉源壅遏,必至逆流,疮疡中满之患作矣。
又苏氏养生诀云∶每夜自三更至五更,以未昧上拥被盘足,面东南叩齿三十六遍,握固冥目,以两手拄腰腹间,闭息,想心为炎火光明洞彻,下入丹田。待腹满气极,则徐出气,不得令耳闻。
复以舌抵齿,取华池水满口,低头咽下,送入丹田,用意精猛,令津与气谷谷然有声,径至丹田毕,再根据前为之。凡久闭息,三咽津而止。然后以两手摩热,摩两脚心,则涌泉穴及腰脊两傍即肾堂,皆令热彻。次以两手摩熨眼面耳项,皆尽极热,仍按提鼻梁左右七下,梳头百梳而卧,熟睡至明。
或问养生炼气之道。曰∶养生者,节制之常也;炼气,则术也。何以言之?人生元气所禀,各有长短。自有知以来,为贪爱侵剥暴戾蠹蚀,故长者短,短者促,不得尽天年而终。是以圣智之人有养生之论,大要不出少思虑,寡嗜欲,节饮食,慎起居,顺时候,和气体,利关节而已矣。
能由是而行,则六气不能致伤,而诸疾不作,可以尽其天界元始之气而以寿终矣。使非有节,安能如是?故曰节制之常。
至于炼气之术,亦有至理。大抵造化之妙,阴阳配合,而道化生焉。人之得生,本诸精气,呼吸升降之间,而运动往来无滞。故吸则气升,遂以意引之,注于极上;呼则气降,遂以意引之,注于极下。久之,极上则髓海盈溢,遍达于诸骸;极下则气海充满,透彻于诸脉。此亦造化自然之机发如此。使非阴阳得类配合,虚无之气,虽能升降流转,亦不成化。故曰∶偏阳不生,孤阴不育。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是已。
然则气无形质,何以交化?曰∶气以虚通,类同则感。譬之磁石引针,隔关潜达;灯头有烟,火光自趋。天机自然,非由人耳。是道也,自下而上,由上而下,往来运转,如环无端,与天符合。故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盗天之机,岂非术乎?
服食之法何如?曰∶《参同契》《龙虎经》《石函记》皆已言之。盖疏达腠理,坚固体质之义也。虱处头而黑,麝食柏而香,颈处汉而瘿,齿居晋而黄,乃所食气蒸性炼形,故不期而变,此亦至理存也。但伏炼金石,反以戕生矣。
雨雪者,云气所化。人之气亦能化液,故闭息伏气,可以不食。龟以吞气而寿,即此。今之医动以补阴滋阴为益气之妙方,不知血必籍气而后生,乃为真血。其水谷药味之所渗入者,终非元气之精也。血必待气而后运。气不能运,血滞脉理,而诸热诸疡之病作矣。故古之养生者只以调气为先,使阳为一身之主摄,而阴自生化,真异乎世医之见矣。(《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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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存想者,以意御气之道,自内而达外者也。按摩者,开关利气之道,自外而达内者也。故医家行之,以佐宣通,而摄生者贵之,以泄壅滞。凡有行者,当在子后午前之时,平坐东向,以两手大指按拭两目过耳门,使两掌交会于项后,如此三九遍。次存想目中各有紫青绛三色气,如云霞郁浮出面前。再根据前按拭三九遍,复存想面前云气晖晖霍霍,灌入瞳子,咽咽华池之液二十口,乃开目以为常,坐起皆可行之,不必拘时。一年许,耳目便聪明,久为之,彻视数里,聪于绝响也。面上常欲得两手摩拭使热,则气常流行。作时先将两手摩热,然后以掌摩拭面目,高下随形,皆使极匝。如此三五过,却度手于项后及两鬓更互发,如栉头之状,亦数十过,令人面有光泽,皱斑不生,发不白,脉不浮外。久行五年不辍,色如少女,所谓山川行气,常盈不涸,而木石荣润是也。
耳欲得数按抑其左右,令人聪彻。鼻亦欲按其左右无数,令人气平。又常以两手按鼻及两目之背,上下按之无数,闭气为之,气通则上吐而复始,亦三九遍。能恒为之,鼻闻百步,眼乃洞观。《黄庭经》曰∶天中之岳精谨修,灵宅既清玉帝游,通利通路无终休,此之谓也。
凡人小有不快,即须按摩按捺,令百节用力,泄其邪气。凡人无问无事有事,须日要一度,令人自首至足,但系关节处,用手按擦各数十次,谓之大度关,先百会穴,次头四周,次两眉外,次目 ,次鼻准,次两耳孔及耳后,皆按之。次风池,次项左右,皆揉之。次两肩胛,次臂骨缝,次腕,次手十指,皆捻之。次脊背,或按之,或槌震之。次腰及肾堂,皆搓之。次胸乳,次腹,皆揉之无数。次股捶之。次两膝,次小腿,次足踝,次十指,次足心,皆两手捻之。若常能行此,则风气时去,不住腠理,是谓泄风。又常向肾堂及两足心,临卧时令童子用手搓摩,各以热透表里为度。摩肾堂热,则肾气透而易于生精;摩足心热,则涌泉穴透而血不下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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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曰∶吹嘘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伸,为寿而已矣。此导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由是论之,导引之术,传自上世,其来久矣。故曰彭祖之所好。其来自修养家、医家所谈,无虑数百。今取其要约切当者十六条,参之诸论,大概备矣。
凡行导引法,常以夜半及平旦将起之时为之。此时气清腹虚,行之益人。先闭目握固,冥心静坐,叩齿三十六通。即以两手抱项,左右宛转二十四。(此可以去肾胁积聚风邪。)复以两手相叉,虚空托天,抑手按项二十四。(此可以除胸膈间邪气。)复以两手心掩两耳,却以第二指压第三指,弹击脑后二十四。(此可除风池邪气。)复以两手相促,按左膝左捩身,接右膝右捩身二十四。
(此可以去肝家风邪。)复以左手一向前一向后,如挽五石弓状二十四。(此可以去肾腋积邪。)
复大坐,展两手纽项,左右反顾肩膊二十四。(此可以去脾家积邪。)复两手握固,并拄两肋,摆撼两肩二十四。(此可以去腰肋间风邪。)复以两手大捶臂及膊,反捶背上连腰股各二十四。
(此可以去四肢胸臆之邪。)复大坐斜身偏倚,两手齐向上如托天状二十四。(此可以去肺间积聚之邪。)复大坐伸脚,以两手向前,低头攀脚二十次,却钩所伸脚屈在膝上,按摩之二十四。
(此可以去心胞络邪气。)复以两手据地,缩身曲脊向上十三举。(此可以去心肝积邪。)复起立据床拔身,向背后视左右二十四。(此可以去肾间风热邪。复起立徐行,两手握固,左足前蹈,左手摆向前,右手摆向后;右足前蹈,右手摆向前,左手摆向后二十四。(此可以去两肩俞之邪。)
复以手向背上相捉,低身徐徐宛转二十四。(此可以去两胁之邪。)复以足相纽而行,前进十数步,后退十数步。复高坐伸腿,将两足纽向内,复纽向外,各二十四。(以上二条可以去两膝及两足间风邪。)
行此十六节讫,复端坐闭月,握固冥心,以舌拄上 ,搅取津液满口,漱三十六次,作谷谷声咽之。复闭气,想丹田火自下而上,遍烧身体,内外蒸热乃止。按老子导引二十四势,婆罗门导引十二势,赤松子导引法十八势,钟离导引法十八势,胡见素五脏导引法十二势,在诸法中颇为妙解。然撮其切要,不过于此。学人能日行一二遍,久久体健身轻,百邪皆除,走及奔马,不复疲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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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腑内景,各有区别。达以行术,养生之要。参稽古论,述此明征。
凡人咽喉二窍,同出一脘,异涂施化。喉在前,主出纳;咽在后,主吞咽。喉系坚空,连接肺管,为气息之路。呼吸出入,下通心肝之窍,以激诸脉,行气之巨海也。咽系柔空,下接胃本,为饮食之路。
水食同下,并归胃中,乃水谷之海也。二道并行,各不相犯。盖饮食必历气口而下。气口有形,谓之会厌。当饮食方咽,会厌则垂,厥口乃闭。故水谷下咽,了不犯喉。言语呼吸,则会厌开张。
当食言语,则水谷乘气送入喉脘,遂戕刺而咳矣。
喉之下为肺,两叶白莹,谓为华盖。以覆诸脏,虚如蜂窠,下无透窍,故吸之则满,呼之则虚。一呼一吸,消息自然,无有穷已,乃清浊之交运,人身之橐 也。
肺之下为心。心有系络,上属于肺。肺受清气,下乃灌注。外有胞络,裹赤黄脂。其象尖长圆扁,其色黑青赤黄。其中窍数,多寡各异,迥不相同。上通于舌,下无透窍,惟旁有系,一脉下连于肾而注气焉。
心之下有膈膜,与脊胁周回相着,遮蔽浊气,使不得上熏心肺,所谓膻中也。
膈膜之下有肝。肝有独叶者,有二三叶者。其系亦上络心肺,为血之海。上通于目,下亦无窍。肝短叶下有胆。胆有汁,藏而不泄。此喉之一窍,施气运化,蒸熏流行,以成脉络者如此。
咽至胃长一尺六寸,通谓之咽门。咽下有膈膜,膈膜之下有胃,盛受饮食而腐熟之。其右有脾,与胃同膜而附其上。其色如马肝赤紫,其形如刀镰。闻声则动,动则磨胃,食乃消化。
胃之下,左有小肠,后附脊膂,左环回周叠积。其注于回肠者,外附脐上,共盘十六曲。右有大肠,即回肠,当脐左环,回周叠积而下,亦盘十六曲。
广肠附脊,以受回肠,左环叠积下辟,乃出滓秽之路。
广肠左侧为膀胱,乃津液之府。五味入胃,其液上升,化为血,以成骨髓。津液之余,流入下部,得血海之气施行,小肠渗出,膀胱渗入,而溲便注泄矣。
凡胃中腐熟水谷,其精气自胃之上口,曰贲门,传于肺,肺播于诸脉。其渣秽自胃之下口,曰幽门,传于小肠。至小肠下口阑门,泌别其汁,清者渗出小肠,而渗入膀胱。滓秽之浊,则转入大肠。膀胱赤白莹净,外无所入之窍,全假气化施行。气不能行,则膈不通而为病矣。三焦有名无形,主持诸气,以像三才。故呼吸升降,水谷往来,皆从此通达。上焦出于胃上口,并咽以上,贯膈而布胸中,走腋,循太阴之分而行,传胃中谷味之精气于肺,肺播于诸脏。中焦在胃中脘,不上不下,主腐熟水谷,泌槽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于肺脉,乃化而为血,以奉生身,莫贵于此。故独得行于经隧,命曰营气。下焦如渎,其气起于胃下脘,别回肠,注于膀胱,主出而不纳。此脾胃大小肠三焦乃咽之一窍,资生血气,转化槽粕而入出如此。
肾有二,精所舍也。生于脊膂十四椎下两旁各一寸五分,形似豇豆,相并而曲附于脊,外有黄脂包裹,里白外黑,各有带二条。上条系于心,下条过屏翳穴后趋脊骨,下有大骨,任脊骨之端,如半寸许。中有两穴,是肾带经过处。上行夹脊至脑中,□□髓海。五脏之真,惟肾为根。
上下有窍,谷味之液,化而为精,人乃久生。肾虚精绝,其生乃灭。凡人肾虚,水不足也,补以燥药,以火炼水,其精乃灼。摄生者观于肾之神理,则夭寿之消息亦思过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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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饮食所以养生,不知饮食失调,亦所以害生。故能消息,使适其宜,是以贤 悟未病。
凡人饮食,无论四时,常欲温暖。夏月伏阴在内,暖食尤宜。不欲苦饱,饱则筋脉横解,肠为痔。因而大饮,则气暴,逆养生之道。不欲食后便卧,及于终日稳坐,皆能凝结气血,久则损寿。食后常以手摩腹数百遍,仰面呵气数百口,越趄缓行数百步,谓之消食。食后便卧,令人患肺气头风中痞病,盖荣卫不通,气血凝滞故尔。故食讫当行步踌躇,有所修为佳。语曰∶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以其动然也。
食饱不得速步,走马登高涉险,气满而激,致伤脏腑。
不欲夜食。脾好音声,闻声即动而磨食。日入之后,万响都绝,脾乃不磨,食之即不易消。
不消即损胃,损胃即不受谷气,气不受则多吐,多吐则转为反胃之疾矣。
食欲少而数,不欲顿而多;常欲令饱中饥,饥中饱为善尔。
食热物后不宜再食冷物,食冷物后不宜再食热物。冷热相激,必患牙齿。
瓜果不时,禽兽自死,及生 煎火之肉,与夫多腻难消粉粥冷淘之物,皆能生痰,生疮疡,生瘕癖,并不宜食。
五味入口,不宜偏多。多则随其脏腑,各有所损。故咸多伤心,甘多伤肾,辛多伤肝,苦多伤肺,酸多伤脾。《内经》曰∶多食咸则脉凝涩而变色,多食苦则皮槁毛拔,多食辛则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则肉皱而唇揭,多食甘则骨肉痛而发落,偏之为害如此。故上者澹泊,其次中和,饮食之大节也。
酒,饮少则益人,过多则损人,气畅而止可也。饮少则能引滞气,导药力,润肌肤,益颜色,通荣卫,辟秽恶,过多而醉,则肝浮横,诸脉波激,由之败肾毁筋腐骨消胃,久之神散魄冥,不能饮食,独与酒宜,去死无日矣。饱食之后,尤宜忌之。饮觉过多,吐之为妙。饮酒后不可饮冷水冷茶,被酒引入肾中,停为冷毒,多时必腰膝沉重,膀胱冷痛,水肿消渴,挛 之疾作矣。酒后勿当风坐卧,袒肉操扇。此时毛孔尽开,风邪易入,感之令人四肢不遂。
不欲饥而食,食不可过饱;不欲渴而饮,饮不可过多。食过则结积,饮过多则成痰癖。故曰∶大渴不大饮,大饥不大食。恐血气失常,卒然不救也。荒年饿莩饱食即死可验也。
嗟乎!善养生者养内,不善养生者养外。养内者安恬脏腑,调顺血脉,以一身之气流行冲和,百病不作。养外者恣口腹之欲,极滋味之美,恶饮食之药,虽肌体充腴,容色悦怿,而酷烈之气内蚀脏腑,形神虚矣,安能保合太和,以臻遐龄?庄子曰∶人之可畏者,衽席饮食之间,而不知为之戒,过也。其此之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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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曰∶土浓水深,居之不疾。《淮南子》曰∶坚土人刚,弱土人肥,垢土人大,沙土人细,息土人美,耗土人丑。山气多男,泽气多女;风气多聋,林气多癃,木气多伛,湿气多肿,石气多力,阴气多瘿,暑气多夭,寒气多寿,谷气多痹,丘气多狂,野气多仁,陵气多贫。轻土人利,重土人迟。清水音小,浊水音大。湍水人轻,迟水人重,中土多圣。
《素问·五常政大篇》曰∶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凉;地不满东南,右热而左温,其故何也?
岐伯曰∶东南方,阳也,其精降于下;西北方,阴也,其精奉于上。是以地有高下,气有温凉。
高者气寒,下者气热。帝曰∶其夭寿何如?岐伯曰∶阴精所奉其人寿,阳精所降其人夭。帝曰∶一州之气,生化寿夭不同,其故何也?岐伯曰∶高下之理,地势使然也。崇高则阴气治之,污下则阳气治之。高者其气寿,下者其气夭。
由是观之,人之寿夭美恶,由于水土之气如此。善养生者择地而居,此为至要。
或曰∶古者巢居穴处,而人多寿,何也?曰∶古人淳朴,寡于嗜欲,此实寿本。况巢居则高迥而多寒,穴则固密而无风湿之患,岂不得寿?今之居处当何如?曰∶由水深土浓,阴精所奉之说观之,居处高耸,于生乃宜。曰∶生之所寓,人有定区。高山峻土,恶乎能举?曰∶有山阜则就山阜,临漫则起楼台,庶乎日袭阴气,而不为阳泄矣。古之仙人好楼居,得非以是乎哉?虽然,坐卧之处,必须固密。若值细隙之风毒,中人尤甚,久之成半身不遂,或角弓反张,或言语謇涩。盖身既中风,鬼邪易入,众病总集,遂致夭其天年耳。是故洼下之地不可处,慎其湿也;疏漏之地不可处,慎其风也;久闲之室不可处,慎其土气之恶也;幽冥之处不可处,慎其阴风雨之毒也。四者皆能病患,养生之士,尤宜避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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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媾精,万物化生。此造化之源,性命之根本也。故人之大欲,亦莫切于此。嗜而不知禁,则侵克年龄,蚕食精魄,喑然弗觉,而元神真气去矣,岂不可哀?
惟知道之士,禁其嗜纵,不至杜绝。虽美色在前,不过悦目畅志而已,决不肯恣其情欲,以伐性命。或问抱朴子曰∶伤生者岂非色欲之间乎?抱朴子曰∶然,长生之要,其在房中。上士知之,可以延年却病,其次不以自伐,下愚纵欲损寿而。是以古人于此,恒恒有节度。二十以前二日复,二十以后三日复,三十以后十日复,四十以后月复,五十以后三月复,六十以后七月复,又六十闭户。故时加撙节,保惜真元,以为一身之主命。不然,虽勤于吐纳导引服饵之术,而根本不固,亦终无益。
《内经》曰∶能知七损八益,(七者女子之血,八者男子之精。)则血气精气二者可调。不知用此,则早衰之节也。故年四十而阴气自半也,起居衰矣。年五十体重,耳目不聪明矣。年六十阴痿,气大衰,九窍不利,下虚上实,涕泣俱出矣。故曰∶知之则强,不知则老。智者有余,(自性而先行,故有余。)愚者不足,(察行而后学,故不足。)有余则耳目聪明,身体轻强。老者益壮,壮者益治。盖谓男精女血,若能使之有余,则形气不衰,而寿命可保矣。不然,窍漏无度,中干以死,非精离人,人自离精也,可不戒哉?
养生之士,忌其人者有九∶或年高硕,或唇薄鼻大,或齿疏发黄,或痼疾,或情性不和,或有苗强硬,或声雄,或肉涩肢体不膏,或性悍妒忌,皆能损人,并不宜犯之。忌其时者十有一∶醉酒、饱食、远行疲乏、喜怒未定、女人月潮、冲冒寒暑、疾患未平、大小便讫、新沐浴后、犯毕出行、无情强为,皆能使人神气昏愦,心力不足,四体虚羸,肾脏怯弱,六情不均,万病乃作,特宜慎之。
至于天地晦冥,日月薄蚀,疾风甚雨,雷电震怒,此阴阳大变,六气失时之常,犯之不惟致疾,且亵污神明。倘成子女,形必不周,虽生而不育矣。
嗟乎!帏箔之情,易绾而难断,不可不以智能决也。佛书曰∶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贪欲不灭,苦亦不灭。苦不灭则生灭矣。养生者恶可不以智能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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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呼吸出入,皆天地之气。故风寒暑湿之暴戾,偶一中人,人不胜天,则留而为病。故随时加摄,使阴阳中度,是谓先几防于未病。
春月,阳气闭藏于冬者渐发于外,故宜发散,以畅阳气。《内经》云∶春三月,此谓发陈。
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披发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逆之则伤肝,夏为寒变。故人当二月一来,摘取东引桃枝并叶各一握,水三升煎取二升,以来早朝空心服之,即吐,却心膈痰饮宿热,则不为害。春深,稍宜和平将息,绵衣晚脱,不可令背寒,寒即伤肺,鼻塞咳嗽。但觉热则去之,觉冷即加之。加减俱要早起之时,若于食后日中,恐致感冒风寒。春不可衣薄,令人伤寒霍乱,消渴头痛。春冻未泮,衣欲下浓而上薄。
夏月人身阳气发引,伏阴在内,是人脱精神之时。特忌下利,以泄阴气。《内经》云∶夏三月,此谓蕃秀。天地气交,万物华实。夜卧早起,无厌于日。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也。逆之则伤心,秋为 疟。故人常宜晏居静坐,节减嗜欲,调和心志。此时心王力衰,其真精化为水,至秋乃凝,尤须保啬,以固阴气。常食热物,使腹中温暖。生瓜果茄、冰水冷淘、粉粥蜂蜜,尤不可食。食多秋时必患痢疟。勿以冷水沐浴洗手面淋,皆使人得虚热,眼暗筋厥逆,霍乱转筋,阴黄之疾。勿当风卧,勿睡中使人挥扇。汗体毛孔开展,风邪易入。犯之使人患风痹不仁,手足不遂,言语謇涩之疾。年壮虽不即为害,亦种病根。气衰之人,如桴鼓应声矣。醉中尤宜忌之。
秋月当时,阳气收敛。不为吐及发汗,犯之令人脏腑消烁。《内经》云∶秋三月,此谓容平。
天气以急,地气以明。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宁,以缓秋刑。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其志,使肺气清。此秋气之应,养收之道也。逆之则伤肺,冬为飧泄。若能知夏时多食冷物及生瓜果稍多,即宜以童子小便二升,并大腹槟榔五颗细切,煎取八合,下生姜汁一合,和腊雪三分,早为空心分为二服,泻二三行。夏月所食冷物及膀胱宿水,悉为驱逐而出,即不为患。此药是乘气汤,虽老年之人亦宜服之。泻后两三日,以薤白粥加羊肾,空心服之,胜服补药。
冬月天地闭塞,血气藏,伏阳在内,心膈心热,但忌发汗,以泄阳气。《内经》曰∶冬三月,谓之闭藏。水冰地坼,无扰乎阳。早卧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己有得。
去寒就温,无泄皮肤,使气亟夺。此冬气之应,养藏之道也。逆之则伤肾,春为痿厥。故人当时服浸酒之药,以迎阳气。虽然,亦不可过爱。绵衣当脱着,使渐渐加浓,虽大寒不得向火烘炙,损人目精。且手足能引火气入心,使人心脏燥热。小衣亦不宜大炙极暖。冬月天寒,阳气在内,已自郁热,若更加之炙衣重裘,近火醉酒,即阳气太甚。若遇春寒闭塞之久,不即发散,至春夏之交,阴气既入,不能摄阳气,必致有时行热疾,甚者狂走妄语,切宜忌之。故寒热适中,此为至要。凡冬不欲极温,夏不欲极凉;不欲卧星下,不欲眠中操扇。大寒大热大风大雨,皆不欲冒之。秋冬温足冻脑,春夏脑足俱冻。故曰∶天有四时五行,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故喜怒伤气,寒暑伤形;暴怒伤阴,暴喜伤阳。喜怒不节,寒暑过度,生乃不固。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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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养生者,卧起有四时早晚,饮食有至和之常。制利关节,有导引之方;流行荣卫,有吐纳之术。忍喜怒,以养阴阳之气;节嗜欲,以固真元之精。保形延命,可谓备矣。
使禁忌之理,知有未周,虽云小节之常,亦有大道之要。故食有侵性,不可不慎者。古语云∶一日之忌,暮无饱食;一月之忌,暮无大醉;一岁之忌,暮无远行;终身之忌,暮常护气。盖谓暮乃偃息之时,人若饱食,则腹中空虚之地少,而气之居内以养形者寡,癖瘕壅滞之患作矣,故暮当忌饱食。谓之一日,盖日日慎之也。酒毒酷悍,饮之大醉,则毒瓦斯必坏正气。况暮醉而卧,气溢形止,肠外由之腐烂,经络以之措解。一时不觉,久乃成疾。虽少壮之人,不可使一月之内有此一醉也,况中年以往之人乎?暮而远行,不惟有外触之虞,山川岚雾之气,冒之亦能损人真气,故皆宜忌之。以上三者不行,则真气常保无失,是终身能获真气矣。
又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立伤骨,久行伤筋,久坐伤肉。大抵人之形气,时动时静,其机运而不滞。久于动静,未免有伤也。
睡不厌 ,觉不厌舒。 者,曲膝蜷股以左右肋侧卧,修养家所谓狮子眠是也。如此则气海深满,丹田常暖,肾水易生,益人弘多。舒体而卧,则气直而寡蓄,神散而不潜,故卧惟觉时可舒体耳。
凡人觉大小便即行,勿忍之。忍小便则膝冷成痹,忍大便则成气痔。小便勿努,努则令人两膝冷痛。大便勿努,努则令人腰痛目昏,气逆急故也,并宜任其自然。
凡人大劳则力乏绝,大饥则脏腑脉络有竭,大饱则腠理气溢,大渴则经脉蹶乱,大醉则精神散乱,大热则阴气解脱,大寒则血脉凝结,并能致疾。
凡心有爱,不用深爱;凡心有憎,不用深憎。凡喜至而心不荡,凡怒过而情不留,并能养神益寿。学道之功至此,乃至人对景忘情之妙,圣人养心定性之学,修养之术不足以尽之。
凡夜非调气之时,常习闭口而睡为佳。口开则失真气,且邪从口入,使牙齿为出入之气所触,后必病齿。凡睡而张口者,牙齿无不早落,可以验之。
湿衣及汗衣且不可久着,能伤人心肺之系,及发疮疡。
十步直墙下,勿得顺卧,风峻利,能令人发颠及体重。
凡大汗及新浴出,勿赤体。勿即脱衣当风。风入腠理,则成半身不遂。夜卧当耳处,勿令有孔隙,令人风吹耳聋。头项亦如之。
夜卧勿覆其头,得长寿,以常有天地之清气入腹中也。
古之善撮生者,居常少思虑,忍嗜欲,平喜怒,寡忧乐,澹好恶。世之美丽贵重物事,举不足以入其心。由是志意舒畅,形体安和,血气顺利,度百岁而后去矣。
寇氏曰∶人之未闻道者,放逸其心,迷于生乐,以精神徇智巧,以忧畏徇得失,以劳苦徇礼节,以身世徇财利。四徇不置,心为之疾矣。
极力劳形,躁暴气逆,当风纵酒,食嗜辛咸,肝为之病矣。饮食生冷,温凉失度,久坐久卧,太饱太饥,脾为之疾矣。呼叫过常,辩争陪答,冒犯寒暄,恣食咸苦,肺为之病矣。久坐湿地,强力入房,纵欲劳形,三田漏溢,肾为之病矣。五病既作,故未老而羸,未羸而病。病至则重,重则必毙。呜呼!是皆弗思妄行而自取之也。卫生之士能慎此五者,可以终身无苦矣。经曰∶不治已病治未病,其此之谓欤!